遗忘的、时光停滞的偏僻村落。
推开一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院门,眼前的景象如同一记裹挟着千钧之力的灵魂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视觉神经和心脏之上,让我瞬间石化,连呼吸都停滞:院子里,一棵虬枝盘曲、沧桑尽显的老桂花树开得肆意而悲壮,细碎的金黄花朵散发着浓郁到近乎糜烂的甜香,顽强地试图掩盖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的草药味和生命衰败腐朽的死亡气息。
树下,一张破旧不堪的竹躺椅上,瘫卧着一个形销骨立、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囊包裹着骨架的“人形”。
而我的父亲——那个记忆中永远严肃、沉默的父亲——正佝偻着他那早已被岁月和苦难压弯的脊背,背对着我,极其轻柔地、用一块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躺椅上男人那枯槁如树皮的脸颊和深陷的脖颈。
那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蒙尘古董上的最后一粒尘埃,更像母亲在安抚襁褓中濒死的婴孩,充满了无言的悲悯和一种近乎宗教仪式的神圣。
夕阳熔金,慷慨地泼洒在他花白的鬓角、微驼的脊背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奇异而悲怆的、近乎圣徒殉道般的光晕。
躺椅上那枯槁的“人形”,眼窝深陷如黑洞,皮肤松弛地挂在嶙峋的骨架上,但在看到父亲时,那双浑浊得如同蒙尘玻璃珠的眼睛,却奇迹般地亮起微弱的光,干裂的嘴唇费力地咧开,露出一个艰难、扭曲却无比纯粹、如同初生婴儿般全然依赖和满足的、令人心碎的笑容。
父亲也笑了,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卸下所有坚硬盔甲后的柔软、舒展与安宁,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来,像干涸河床在甘霖下复苏。
那笑容里蕴含的温暖与救赎,瞬间将我二十多年来对父亲构建的所有冰冷认知堡垒,轰击得粉碎。
“林冬生!”
震惊之下,我失声尖叫,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父亲闻声猛地回头!
那温暖舒展的笑容,如同遭遇西伯利亚寒流,瞬间冻结、凝固在脸上!
随即,冻结的笑容如同冰面般迅速龟裂、崩塌,化为掩饰不住的巨大慌乱、窘迫和无地自容,仿佛一个正在虔诚祈祷的圣徒,突然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