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东头那个蔫巴老头?
前儿个我还听人说,他儿子在县城送外卖,找了个城里对象,女方家嫌他爸没本事……小点声!”
村医压低嗓子,“那老头可怜,媳妇走了,儿子又不贴心。
上回我给他量血压,高压180,他还说‘吃啥药,省俩钱给儿子’。”
“活该!”
小张的声音尖起来,“我表姐嫁的就是农村的,婆婆天天哭穷,现在闹得要离婚。
听说李铁柱那儿子,为了凑首付,天天跑夜单,上个月还撞了车——”李铁柱的血往头上涌,他扶着门框,指甲掐进木头里。
小张还在说:“要我说,这种爹就是累赘……够了!”
村医喝止她,“你当大夫的,嘴咋这么毒?”
李铁柱转身往外走,脚步虚得像踩在棉花上。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扶着墙蹲下来,额角的疤火辣辣地疼。
小张的话在耳边转,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闷。
“爸!”
李向阳的电动车“吱”地刹在跟前。
他蹲下来,手忙脚乱摸李铁柱的额头:“您咋了?
脸白得跟纸似的。”
李铁柱推开他的手:“回村吧。”
“你这情况……不用管,老毛病了。”
李铁柱站起来,新布鞋的鞋尖蹭着墙根的野草,“我回村。”
李向阳没说话,扶他上了电动车。
风灌进李铁柱的领口,他望着倒退的老水渠,想起王婶送的黄瓜,想起秀兰的红棉袄——原来他以为自己好了,可别人的一句话,就能把他打回原形。
夜里,李铁柱躺在炕上,望着墙上的旧挂历。
心里想着,活着,真是一种负担。
转念又想,可正是这一味的吃苦,才衬得出甜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