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旧的羊毛衫领口。
肩头还沾着点白灰,大概是翻过哪处矮墙蹭的。
他个子高,额发有点乱,眼睛亮得灼人,脸上是跑出来的红晕,嘴角咧到耳根,冲散了满屋的死寂。
那笑容像一把钝刀,猛地劈开这间屋子冻僵的空气,让光线都流动起来。
“看你这架势,学校那点煤渣子也扛不住你造啊。”
方小慧的声音比平时轻快了一丝。
“这不惦记着早点来嘛!
老孙头那物理课,讲得我脑壳嗡嗡响,跟你这儿吹吹风多自在!”
钱长林大步跨进来,一股属于街头巷尾男孩特有的、混合着汗气和尘土的气息也跟着涌进来。
他身上那种活络劲儿,跟屋子里常年郁积的药味和阴冷格格不入,却莫名地让这沉闷的空间松动了。
他自然地搬了张小板凳,就在那炉子旁边坐下,离方小慧很近。
徐燕看着两个挨在一起说话的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慢慢地走到窗边的缝纫机前,背对着他们坐下。
沉默地拿起一件半旧的衣服,脚踏板嘎吱响了起来,那声音慢悠悠的,似乎也被这沉重而压抑的空气拴住了手脚。
钱长林的到来,是方小慧晦暗生活里一道刺眼、固执的光,是寒风呼啸中突然撞开的一扇窗。
然而,命运的寒霜并未停歇。
那场贯穿高三冬天的流感,如同一场无声的暴雪,席卷了整个城市。
在病床上挣扎了整个春节后,徐燕枯瘦的手最终垂落在消毒水气味浓得令人窒息的医院床单上,没留下半句遗言。
追悼会那天雨冷得刺骨,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针。
方小慧站在母亲的遗像前,单薄的孝服贴着她的背脊,湿漉漉的。
黑白色的徐燕在小小的相框里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方小慧无法读懂、却隐隐觉得熟悉到了骨子里的解脱。
父亲方永强站得离她几步远,肩膀塌下去一块,沉默得像块淋湿的石头。
钱长林站在方小慧身后半步的位置,少年挺直的后背形成一道沉默的屏障。
宾客压低的、意义不明的絮语如同爬虫在耳朵深处嘶嘶作响。
她成了没有母亲的人了。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沉重地砸在心上。
世界在她周遭倾斜、扭曲,所有颜色都在雨水里糊成了一片绝望的灰。
2、母亲走后,家里的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