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
就在我凝神望去的同时,走廊另一端的病房门被护士从里面拉开。
一个无比熟悉的高大身影,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精准地攫取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宋屿城。
我的丈夫。
此刻,他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身材纤细、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女人从病房里慢慢走出来。
女人低着头,一手紧紧捂着小腹,肩膀轻微地抽搐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宋屿城低着头,动作是与他平日里工作时的雷厉风行截然不同的温柔。
他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女人的手臂,另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背,近乎是半拥半抱着她的姿势,他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距离近得能看清他侧脸绷紧的线条和眼神里满溢的心疼。
那女人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一双盛满泪水的大眼睛无助地望着宋屿城。
他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无限疼惜地,一点一点,拭去她脸颊滑落的泪珠。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穿透并不太好的隔音环境,断断续续、却又无比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宝宝……别怕……”那是我从未听过的柔肠百转的腔调,每一个音节都浸着哄慰,“……我们…以后…还会有的……我保证……”像是有人在我濒死的身体里猛地引爆了一颗炸弹。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以从未有过的疯狂频率胡乱撞击着我的胸腔,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腹腔深处新鲜的创口,带来灭顶的剧痛。
原来……他说的“开会”,是在“开”陪别的女人引产的“会”?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咙口,眼前的景象开始剧烈摇晃、变形、碎裂,与产床上刺目的鲜红交织重叠。
冰冷的寒意蛇一样缠绕上来,比失血的冰冷更致命。
意识在巨大的眩晕和恶心感中彻底沉沦,最后的触感是冰冷坚硬的产床边缘撞击额角的钝痛,随即是永恒无声的黑暗深渊。
再睁开眼时,是冷色调的病房。
鼻腔里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存在着,混合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身体沉得像灌了铅,小腹处刀口撕裂的痛楚连绵不绝。
窗外是傍晚灰蓝色的天幕。
床边没有人。
只有一部静默躺在那里的手机。
屏幕忽然亮起,幽幽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