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抬起头。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那个单膝跪在她面前的银发身影，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银发如雪，拂过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那双曾令她恐惧的血色眼瞳，此刻褪去了所有的暴戾、冰冷和漠然。
那浓稠如血的红色深处，翻涌着的是无边无际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苦、悔恨、疲惫，以及一种……沉淀了十年孤寂、跨越了生死界限、浓烈到无法化开的、近乎绝望的眷恋与温柔。
那眼神，不再是俯瞰众生的山鬼，不再是冰冷非人的存在。
那眼神……像极了当年栖霞岭上，那个折下山茶花簪在她鬓边，笑着说要娶她的少年将军。
萧烬看着她，看着她哭红的双眼，看着她沾满泥土泪痕的脸颊，看着她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怨怼和那怨怼之下深藏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与脆弱。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将这十年禁锢的孤寂、无法诉说的守护、以及此刻汹涌如潮的痛楚与思念，都吞咽下去。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曾想触碰她、却又被她抗拒的手。
这一次，他没有伸向她的脸颊，而是虚虚地、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悬停在她面前冰冷的空气中。
那低沉沙哑、带着奇异金属回响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挤出来，带着无法形容的沉重与温柔：“来生……”他顿了顿，血色的眼眸深处，那浓烈的痛苦与温柔交织成一片令人心碎的旋涡。
他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影烙印进自己永恒的灵魂深处，用尽了他跨越生死、积蓄了整整十年的所有勇气与执念，一字一句，清晰地、郑重地许下跨越轮回的诺言：“我还在山上……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