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开始生了。”
待赵女士搀扶着仍在发抖的外婆去洗手间清理时,诊室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李建国颓然坐在沙发上,药膏盒不知何时已被捏瘪。
“三十多年前偷割公社病死的猪,被民兵的锄头柄砸中......那猪......是得猪瘟死的,”他盯着地毯上呕吐物的污迹,声音嘶哑,“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就想刮点油膘熬汤......”他肋骨下再次传来熟悉的抽痛,但这次他没有去捂。
“乐乐的牛骨......我托人从蒙古弄的。”
他惨笑一声,终于扯下精英面具的最后一角,“我他妈居然觉得......孩子能替我啃干净那些发臭的旧伤。”
......半年后复诊,巫见川看着啃苹果的乐乐问:“骨头还香吗?”
“臭!”
男孩把果核精准投进垃圾桶,“王奶奶的萨摩耶才啃骨头咧!”
庄晓琴织毛衣的手没停,织针碰撞声里忽然开口:“等等。”
她从旧布包里掏出个锃亮的铁皮饭盒——那盒盖边缘还留着几处经年磕碰的凹痕,但整体已被擦得能照见人影。
“咔嗒”一声掀开,里面整齐码着切好的苹果块,果肉雪白,渗出清甜的汁水。
“用这个装,”老人把饭盒推到乐乐面前,手指抚过盒盖上模糊的“安全生产”红字,“以前装过窝头,现在装苹果,都是顶好的东西。”
乐乐抓起苹果塞进嘴里,汁水顺着下巴流到铁皮上。
那曾经盛满恐惧的容器,此刻正接住孩子纯粹的甜。
织针碰撞声里,巫见川注意到诊室窗台多了盆绿萝——是赵女士送的。
嫩叶正在透过百叶窗的光斑里舒展经脉,像终于找到出口的生命力。
送客时风吹起诊疗记录,最后一页是巫见川的笔迹:“饥饿的记忆能穿过三代人的骨头,但爱可以改写现象场的编码。
当外婆哼起摇篮曲时,乐乐胃里的黑洞正在被童谣填满成星河。”
嫩叶缠住的钢尺上,隐约可见几道新鲜的咬痕——不知是诊室新来的小患者,还是巫医生自己深夜练习身体代偿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