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将士们铠甲鲜明,士气高昂,如同移动的山岳。
百姓箪食壶浆,夹道欢呼,声浪震天。
凤倾身着最隆重的帝王衮冕,高踞于城楼之上,接受万民朝拜与将士的凯歌。
她的目光,却穿过欢呼的人群,越过如林的旗帜,紧紧锁定了队伍最前方、策马缓缓行来的那个身影。
谢无咎回来了。
他换下了那身刺目的绯色锦袍,也未穿象征他新晋“镇北将军”身份的崭新明光铠。
他身上,依旧是那副随他出征、沾满血污与风霜的玄色残甲!
只是此刻,那残破的甲叶被擦拭过,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上面无数刀痕箭孔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他端坐于高大战马之上,腰背挺直如枪,周身散发着一种浴血归来、百战余生的凛冽煞气,与三个月前那个跪在长乐宫请缨的侍君判若云泥!
然而,当他的队伍行至城楼下,离御座越来越近时,城楼上的凤倾,以及周围眼尖的臣民,都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无咎的左脸上,赫然覆盖着半副冰冷的玄铁面具!
面具的线条冷硬,遮住了他左眼下方直至颧骨的大片区域。
面具的边缘,与皮肤相接的地方,凝固着大片大片暗红发黑、已经干涸的血迹!
那些血迹甚至浸透了他鬓边的几缕碎发,粘连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暗褐色。
鲜血浸透半边面具,如同一个狰狞而荣耀的烙印。
他回来了,带着无上的功勋,也带着一身浴血的伤痕。
欢呼声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半边染血的面具,看到了他面具下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看到了他挺直却难掩疲惫的身影。
凤倾的心,在看到他面具上那大片暗红血迹的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那剧烈的抽痛感,甚至比得知云州危急时更甚。
她扶着冰冷的城垛,指节用力到泛白,才勉强维持住帝王的威仪,没有失态。
谢无咎在城楼下勒住战马。
他抬头,目光穿透喧嚣的人群,精准地投向城楼最高处,那抹玄黑绣金的尊贵身影。
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鼎沸的人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猝然相撞。
他的右眼依旧深邃如寒潭,只是那潭水深处,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翻涌着劫后余生的疲惫、血战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