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廊下昏暗的灯火走了进来。
是谢无咎。
他依旧穿着白日那身绯色的侍君锦袍,在满殿肃杀凝重的氛围中,这颜色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甚至有些刺眼。
然而,当他的身影完全踏入殿内,灯火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时,凤倾和所有跪伏在地的宫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并非空手而来。
他的肩上,竟披着一副甲胄!
那甲胄样式古旧,玄色甲叶黯淡无光,许多地方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边缘甚至有些变形卷曲,显然是经历过无数惨烈搏杀的旧物。
甲胄上沾满了灰尘,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沉发黑、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污。
这副残破的旧甲,与他身上那件象征宫廷柔靡的、鲜亮崭新的绯色锦袍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被强行拼凑在了一起。
他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在凤倾面前停下。
然后,他屈下右膝,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属于军人的铿锵。
那副沉重的残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迎上凤倾震惊而锐利的视线。
灯火下,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属于侍君的温顺或妩媚,只剩下一种冰封般的沉静,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
“陛下,”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凤倾翻腾的心湖,“北境危急,云州危殆。
臣,谢无咎,请旨北上。”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沉静如渊,又带着一种能穿透一切迷雾的力量:“臣曾随父兄戍边五载,熟悉北境山川地貌,亦知呼延灼用兵习性。
臣愿披此残甲,为陛下分忧,为社稷效死。
此去,若不能夺回朔风,解云州之围,臣愿提头来见!”
话音落下,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长乐宫大殿。
跪伏的宫人们惊得忘记了呼吸,难以置信地偷眼看向那个跪在殿中、身披残甲、绯衣如血的男子。
一个侍君?
一个靠着美色侍奉君王的罪臣之子?
他…他竟然请缨上阵?
还立下如此军令状?
这简直是疯了!
凤倾死死地盯着他。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移到他肩上那副布满伤痕与血污的残破甲胄上,再移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