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来,她的目光由最初的漫不经心,渐渐凝住,最终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素笺上的内容,条理之清晰、思虑之周详、手段之果决,完全超乎她的预料!
他先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奏疏中地方官员相互推诿、瞒报灾情的核心问题。
随即,提出了三条核心方略:其一,点明户部侍郎张维素有干才且刚正不阿,请旨命其为钦差大臣,持尚方宝剑,即刻奔赴灾区,总揽赈济,并拥有临机专断、先斩后奏之权。
此条直击要害,打破地方官僚体系的掣肘。
其二,建议由兵部协调,利用离灾区最近的龙武军大营闲置军粮,就地开仓放赈,同时动用部分军力协助维持秩序、疏通河道、修建临时居所。
此举以雷霆手段解决燃眉之急,避免灾情扩大引发民变。
其三,令邻近数州富户,按家资比例认捐粮款,由朝廷统一调度,并许以捐纳者子弟入国子监或荫补虚衔。
既缓解朝廷钱粮压力,又给予富户一定补偿,避免强行摊派引发激烈抵触。
每一条建议都切中肯綮,既务实高效,又兼顾了各方利益和朝廷威严,显示出一种超越年龄与身份的、近乎冷酷的全局掌控力。
尤其是对张维和龙武军的启用建议,精准得仿佛他早已洞悉朝中人事脉络与各地军力部署。
这绝非一个空有皮囊的玩物所能写出的东西!
凤倾霍然起身,几步走到谢无咎身侧,一把抽过他手中的素笺,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迹,仿佛要将其灼穿。
那字迹瘦硬通神,筋骨嶙峋,透着一股熟悉的、久违的锋锐感。
她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直刺谢无咎深潭般的眼眸:“这字…去年黄河溃堤时,那份署名为‘山野散人’的匿名救灾十策,也是出自你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谢无咎放下笔,并未回避她的目光,只是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静:“彼时臣戴罪之身,不敢以真名污及天听,只能出此下策,望能稍解陛下忧劳。”
“不敢污及天听?”
凤倾冷笑一声,逼近一步,帝王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整个御书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那你现在呢?
以侍君之身,批阅奏疏,染指朝政,就不怕朕治你一个僭越干政、图谋不轨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