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的目光缓缓聚焦。
指尖触碰到袖中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是那支淬了剧毒、曾刺穿元彻心脏的玉簪。
它被我洗净了血迹,却洗不去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寒。
权力……这用他的血换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冰冷的地上撑起身。
双腿麻木僵硬,几乎站立不稳。
我扶着冰冷的龙床柱,大口地喘息着,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炸裂的胸口。
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画像上。
那上面,少女明媚的笑容,天真无邪的眼神,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凌迟着此刻千疮百孔的灵魂。
最后,落在那幅背面染着血字的、最旧的画像上。
“唯愿卿一世不识朕,平安喜乐,岁岁无忧。”
平安喜乐?
岁岁无忧?
哈……哈哈……我抬手,用袖子狠狠地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
动作粗暴,将脸颊那道疤痕都蹭得发红。
再抬起头时,镜中映出的那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冰原。
所有的脆弱、痛苦、茫然,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冰冷的坚硬。
我俯身,将地上散落的画像,一幅一幅,仔仔细细地捡起,卷好,重新放回那个紫檀木的暗格里。
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最后,是那幅染血的旧画。
指尖在背面那几行暗褐色的血字上停留了一瞬,传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然后,我面无表情地将它也放了回去。
“咔哒。”
暗格被重新关上,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我走到巨大的菱花铜镜前。
镜中的女人,一身素白中衣,长发凌乱披散,脸色惨白如鬼,唯有眼底燃烧着两点幽冷的、如同地狱之火的光芒。
我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一下,又一下,缓慢而用力地梳理着凌乱的长发。
然后,打开妆奁,取出一盒细腻的香粉,一点点,均匀地涂抹在脸上那道浅粉色的疤痕上,直到它变得模糊不清。
最后,我拿起那支冰冷的毒簪。
簪尾的玉兰花,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我凝视了它片刻,然后,稳稳地、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它重新插回了如墨的发髻之中。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寝殿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栖梧宫特有的、沉沉的死寂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