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的包工头,果然又梦游了。
他老婆按照爷爷的吩-咐,把我们扎的纸人,放在了客厅中央。
李强摇摇晃晃地走出卧室,当他看到那个没有五官的纸人时,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他把那个纸人,当成了被他害死的女孩小月。
“小月,我对不起你!
我不该听她的,不该为了钱害死你和孩子!”
“我每晚都梦到你,我知道你冷,你在下面一个人害怕……你放过我吧,我把所有事都说出来……”他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磕头,把当初怎么和他的情妇一起,为了骗取女孩家里的拆迁款,把怀了他孩子的女孩骗到工地害死,然后用水泥掩埋的罪行,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他的老婆,躲在门后,用手机录下了一切。
第二天,警察就来了。
他们根据录音,和我们提供的工地方位,很快就在那个水泥坑里,挖出了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
法医鉴定,死者是个孕妇。
李强和他的情妇,被抓了。
事情结束后,那个女人又来了一次,她带来了很多钱,要感谢我们。
爷爷没收。
“我们扎的不是纸人,是公道。”
爷爷说,“公道,不收钱。”
他让女人把钱,都烧给了那个叫小月的女孩。
那天,送走女人后,爷爷把我叫到院子里。
他指着我们扎彩用的那些工具,对我说:“阿默,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们这双手,不是用来画画,也不是用来赚钱的。”
他顿了顿,拿起一根竹篾,看着远方,缓缓地说:“我们这双手,是用来握住那些来自阴间的、无声的诉状的。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死者安息,让生者伏法。”
我看着爷爷布满老茧的双手,看着院子里那些安静的、没有生命的纸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什么艺术家,也不是什么倒霉的学徒。
我是一个阴阳两界的扎彩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