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出作坊,院子的门都来不及开,直接翻墙跑了出去。
我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天快亮了,才敢停下来。
我不敢回家。
第二天,我是在镇上的小旅馆里,被爷爷的电话叫醒的。
“你马上给我滚回来!”
爷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回到家,院门大开着。
爷爷就站在院子当中,脸色铁青。
在他脚下,是一堆黑色的灰烬。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的“杰作”,那个纸新娘。
“你破了大忌!”
爷爷指着那堆灰,声音都在发抖,“点了睛,就等于把她的怨气,还有她丈夫的罪孽,全都锁在了这里面!
她根本不是失足坠崖,是被人活活推下去的!”
我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爷爷没理我,他从屋里拿出一把桃木剑,又拿来一碗黑狗血,绕着那堆灰烬,一边走,一边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最后将一碗黑狗血猛地泼在灰上。
“滋......”那堆灰烬,竟然像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冷水,冒起一股刺鼻的白烟。
烟雾中,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还夹杂着王老板惊恐的惨叫。
做完这一切,爷爷像被抽空了力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半天没说话。
那天下午,我才知道,爷爷是提前回来的。
他说他在邻县做法事的时候,心神不宁,总感觉家里要出事,就连夜包了车赶了回来。
一进门,就看到那个点了睛的纸新娘,正“站”在院子里,面对着大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而她的裙摆下面,是空的。
我为了省事,也为了让嫁衣的裙摆更好看,根本没有给她扎腿。
一个没有腿的纸人,自己站了起来。
我不敢想,如果爷爷没有及时回来,会发生什么事。
从那天起,我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躺在床上一连说了好几天的胡话。
梦里,总有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追着我问:“我的腿呢?
你把我的腿画到哪里去了?”
<4这场病,足足养了我小半年。
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再也不敢碰那些画笔和颜料了。
每天就是帮着爷爷劈竹篾,熬浆糊,干一些最基础的活。
我心里怕了,是真的怕了。
那件事以后,王老板再也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