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那干瘪老头极轻地、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叹息,又像是警告,但被市场里其他嘈杂的人声瞬间淹没了。
我的新工作室兼住所,在城西一栋名叫“青藤公寓”的老楼里。
楼如其名,暗红色的砖墙被厚厚的爬山虎覆盖了大半,那些墨绿色的藤蔓在夏日的热风里微微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阴影,整栋楼在夕阳下透着一股沉默而疲惫的暮气。
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滞重,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混合了灰尘、潮气和无数过往生活残留的复杂气味。
我的房间在四楼,走廊尽头,401。
搬进来的第一个下午,我都在收拾。
当最后一件杂物被塞进角落,那面铜镜终于被我郑重其事地安置在靠窗的工作台一角。
窗外是隔壁那栋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砖老楼,距离很近,近得能看清对面楼住户窗台上枯萎的盆栽和晾晒衣服的花色。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进来,给铜镜的边框镀上了一层虚弱的金红色,但镜面本身却奇异地吸收着光线,依旧一片幽深模糊,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我站到它面前,想看看自己在新环境里的样子。
镜子里空无一物。
只有对面那栋楼灰扑扑的砖墙,以及几扇黑洞洞的窗户。
我的身影,我的脸,仿佛被那幽暗的镜面彻底吞噬了。
心脏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我下意识地抬手在眼前挥了挥。
镜子里,那片灰墙和黑洞洞的窗户纹丝不动,没有出现任何手臂挥动的轨迹。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头皮瞬间炸开。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幻觉?
光线角度问题?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靠近镜子,几乎把脸贴了上去。
幽暗的镜面映不出任何属于我的轮廓,只清晰地倒映出对面四楼一扇拉着米白色薄纱窗帘的窗户。
那感觉诡异到了极点——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感知到自己的呼吸拂过冰冷的镜面,但镜中的世界却冷酷地拒绝承认我的存在,只固执地展示着它愿意展示的:对面那扇陌生的窗。
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几乎是逃离了工作台,冲到狭小的卫生间,拧亮灯,扑到洗手池上方的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