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
是那个送饭的哑巴太监!
宫里人都知道,冷宫的差事是苦役中的苦役,派来的都是最下等、或者犯了错的奴才。
负责给我送馊饭的,据说就是个又聋又哑、面目丑陋的老阉奴,叫小禄子。
一个哑巴……怎么会在我脑子里“说话”?
那声音里蕴含的冰冷野心和戾气,绝非一个卑贱的、麻木等死的阉奴所能拥有!
寒意,比冷宫最深重的夜还要刺骨,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后脑。
我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小窗,第一次,对这个沉默的送饭人,生出了蚀骨的好奇和……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
自那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当小禄子那双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再次将馊饭推进来时,我屏住了呼吸。
像在黑暗中蛰伏的兽,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那扇小小的窗口。
脚步声停在门外。
粗陶碗底刮擦木板的轻微声响。
然后,那个冰冷坚硬、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凿进我的脑海:今日的看守似乎松懈了。
戌时三刻,西角门当值的侍卫会换岗,是个机会。
东墙根那片苔藓颜色过深,土质也松软些……或许有东西。
老狗皇帝今日在御花园大宴群臣,笙歌聒噪,正好行事。
他的“话”不多,每一次都精准、冷酷,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不是在盘算着如何避开守卫探查冷宫的隐秘角落,就是在评估地形,或者在心底刻毒地诅咒着那个将我打入此地的九五之尊。
他像一个幽灵,在冷宫的阴影里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大网,网罗着前朝的遗宝和滔天的恨意。
每一次“听”到,都让我心底的寒冰裂开一道缝隙,滋生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原来,这死寂的囚笼里,并非只有我一个活死人。
这个“哑巴”太监,他的心里,燃烧着比我更加炽烈、更加危险的复仇之火。
复国?
前朝玉玺?
一个卑贱的阉奴,竟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和野望!
那些冰冷的念头,像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我原本只有绝望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恨意在翻滚,但不再是单纯的毁灭欲,而是被注入了新的、锐利的方向。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