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近乎本能的驱使,让他颤抖着,摸索着跪了下去。
冰冷湿粘的地面浸透了他的裤膝。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截冰冷的剑柄,探向阿萤的胸前。
触手一片温热濡湿,粘稠的血浆几乎包裹了他的手指。
他颤抖着摸索,指尖终于触到了一片坚韧的、被血浸透的纸张边缘。
它被塞在衣襟最里层,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阿朗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团被热血浸透、变得异常沉重滑腻的纸张抽了出来。
粘稠的血浆顺着他的指缝不断滴落,在死寂的帐篷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嗒。
嗒。
嗒。
与记忆中那致命的雨夜之声,完美重合。
他颤抖着,用尽全部心神去感知手中这团血纸的轮廓。
很厚,像告示。
他摸索着,试图将它展开,但血液的粘稠让纸张紧紧粘连在一起。
他用指甲,用指腹,近乎粗暴地、带着一种疯狂的绝望,一点点抠开那粘连的部分。
粗糙的纸面摩擦着他的指尖,冰冷的血液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皮肤。
终于,他勉强摊开了一部分。
指尖下,是凹凸不平的墨迹,勾勒出人脸的轮廓。
一道深刻的、斜贯整张脸的狰狞凸起——是刀疤!
而纸张的边缘,印着几个凸起的繁体大字,他曾在街头听人念过无数次:“海捕文书”。
下面是几行小字,指尖划过,依稀辨出“江洋大盗”、“连环凶案”、“赏银五百两”……最后几个字,仿佛用烧红的烙铁烫进了他的指尖——“格杀勿论”!
阿朗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他僵在原地,如同被雷霆劈中的枯木。
地上,阿萤那艰难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正在一点点变弱,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帐篷外,狂风卷着暴雨,发出凄厉的呜咽。
密集的脚步声,沉重、杂乱,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踏碎了泥泞,如同索命的鼓点,正从营地入口的方向,由远及近,朝着这个小小的破帐篷,疯狂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