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翠花王富贵的其他类型小说《电子菩萨张翠花 番外》,由网络作家“超级疯狂橘子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着三分调侃七分敬畏,竟成了菜市场背地里对张翠花的统一代号。张翠花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说,浑不在意。她脚上那双磨得发亮的廉价塑料凉鞋啪嗒啪嗒踩过湿漉漉的地面,声音清脆利落,如同她的砍价节奏。她像一台设定精准的老式战车,在拥挤的摊位间强行开辟道路。所过之处,摊主们无不屏息凝神,提前进入防御状态。她的砍价术包罗万象:从蔬菜品相的吹毛求疵,到水果甜度的科学质疑,再到肉禽新鲜度的灵魂拷问。她懂得利用市场地形(比如堵在拐角让摊主无法躲避),更懂得利用心理战术(连环炮般的质问让人脑子发懵)。她有自己的“功德簿”——一本卷了边的小记事本,密密麻麻记着每个摊主的历史“罪状”和砍价成功案例,随时翻出来当做“呈堂证供”。“这韭菜叶尖都黄了!蔫头耷脑,像被霜...
《电子菩萨张翠花 番外》精彩片段
着三分调侃七分敬畏,竟成了菜市场背地里对张翠花的统一代号。
张翠花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说,浑不在意。
她脚上那双磨得发亮的廉价塑料凉鞋啪嗒啪嗒踩过湿漉漉的地面,声音清脆利落,如同她的砍价节奏。
她像一台设定精准的老式战车,在拥挤的摊位间强行开辟道路。
所过之处,摊主们无不屏息凝神,提前进入防御状态。
她的砍价术包罗万象:从蔬菜品相的吹毛求疵,到水果甜度的科学质疑,再到肉禽新鲜度的灵魂拷问。
她懂得利用市场地形(比如堵在拐角让摊主无法躲避),更懂得利用心理战术(连环炮般的质问让人脑子发懵)。
她有自己的“功德簿”——一本卷了边的小记事本,密密麻麻记着每个摊主的历史“罪状”和砍价成功案例,随时翻出来当做“呈堂证供”。
“这韭菜叶尖都黄了!
蔫头耷脑,像被霜打了的小白菜!
便宜五毛!
废话少说,麻溜点!”
她利落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磨得发亮的零钱包,“叮当”数出钢镚,递过去,另一只手已经精准地抓起那把“蔫头耷脑”的韭菜塞进自己的环保布袋——那布袋洗得发白,上面印着某个早已倒闭的酱油厂广告。
她刚结束一场“战役”,准备转向西红柿摊位。
就在这时,天色骤然变得诡异。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泼上了浓墨,厚重的乌云沉沉压下,几乎触碰到远处高楼的楼顶。
刚才还只是天边传来几声慵懒的闷哼,转瞬化作炸裂的惊雷在头顶爆开!
咔嚓!
轰隆——!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瞬间连成一片狂暴的雨幕,狠狠抽打着市场简陋的顶棚、塑料布,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
雨水顺着棚顶的缝隙和边缘瀑布般涌入,市场低洼处的水泥地眨眼间变成了浑浊的湖泊。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鱼!
我的鱼跑了!”
“菜!
快收菜啊!”
“堵了!
排水沟堵死了!”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摊主们惊呼着,手忙脚乱地拉扯防雨布,抢救货物。
买菜的居民尖叫着四处躲避。
浑浊的雨水裹挟着烂菜叶、塑料袋、鱼鳞和污泥,像无数条贪婪的黄龙,迅速漫过脚踝,吞噬着那些来不及转移的蔬菜瓜果、鲜鱼活虾。
绝
望的叫喊混合着哗哗的雨声和雷声,奏响一片末日般的混乱交响。
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很快就没过了小腿肚。
浑浊的泥水浸泡着菜摊,漂浮着各种杂物。
卖干货的老刘摊子上成袋的香菇、木耳眼瞅着要被泡发,急得直跳脚;卖活禽的小孙笼子里的鸡鸭鹅惊恐地扑腾着翅膀,溅起更大的水花。
就在众人如没头苍蝇般乱窜,绝望地看着心血被洪水吞噬之际,一个瘦小的身影逆着四散奔逃的人流,朝着淹得最厉害的片区奋力冲来!
是张翠花!
她浑身早已湿透,薄薄的碎花衬衫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上,勾勒出嶙峋的肩胛骨。
稀疏的银发被雨水冲得紧贴在额角和脸颊,几缕狼狈地黏在嘴角。
雨水顺着她深刻的法令纹沟壑流下。
她脸上没有寻常妇人面对灾难的慌乱和无助,只有一种近乎凶狠的专注和不顾一切的气势。
真正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的,是她肩膀上扛着的东西——一台小型汽油抽水泵!
橙红色的泵体,沾满了泥点,沉重地压在她单薄的肩上。
粗壮的黑色塑料水管盘绕在她另一只手里,像一条不情愿的巨蟒,在浑浊的泥水里拖曳、扭动前进。
“都给我起开!!”
张翠花的声音穿透暴雨的喧嚣,比惊雷更炸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杵这儿当电线杆子呢?
挡着神仙显灵了啊?
闪边儿去!!”
她像一把淬火的尖刀,硬生生在人流中劈开一条水路。
人群下意识地给她让开一条通道,目光震惊地追随着这个瘦小的老太太。
只见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蹚着快到大腿根的浑浊积水,奋力走到整个市场最低洼、积水最深、几乎成了池塘的摊位区中心。
她毫不犹豫地把沉重的泵体往积水最深的地方一墩,沉重的闷响伴随着巨大的泥水花溅起老高,泼了她满头满脸。
她毫不在意地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甩掉泥水,然后从湿透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同样湿漉漉的塑料袋。
她哆嗦着沾满泥水的手指,极其小心地从层层包裹的塑料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一个缠满了透明胶带的旧手机!
黑色的外壳坑坑洼洼,屏幕碎裂得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几乎看不清内容。
在众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她手指在
破碎的屏幕上极其专注、用力地戳点了几下。
每一次触碰,碎裂的玻璃碴似乎都更深地嵌入屏幕。
轰轰轰——!!!
小小的橙色机器,在她脚下猛地爆发出惊人的怒吼!
强大的吸力瞬间在浑浊的水面形成一个漩涡。
紧接着,一股粗壮的水柱如同愤怒的水龙,从连接好的黑色塑料管另一端狂喷而出!
水龙带着万钧之力,精准地对准了市场那个早已被垃圾完全淤塞的排水口猛烈冲击!
砰!
砰!
哗啦!
堆积如山的塑料袋、烂菜叶、泡沫箱碎片被狂暴的水流冲开、卷走!
那淤堵了不知多久,导致市场常年排水不畅的“血栓”,在抽水泵的怒吼中土崩瓦解!
浑浊的死水肉眼可见地开始旋转、下降!
“通了!
通了!
水下去了!”
有人惊喜地大喊。
“张姐!
张阿姨!
谢、谢谢您!”
旁边一个刚才还在水里捞青菜的小伙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冲着张翠花大喊,“您真是……真是太厉害了!”
张翠花头也没抬,眼睛死死盯着那咆哮的出水口和不断下降的水位线,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关乎生死的仪式。
她那被雨水和泥水冲刷得发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布满皱纹的脸上水珠滚落。
过了几秒钟,直到确认水流畅通无阻,水位稳定下降,她才像是极度吝啬地挤出一个极其简短、带着浓浓网络腔的回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泵机的轰鸣:“栓Q!”
紧接着,像是完成了一个庄严的仪式,又像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她斩钉截铁地补充道,“功德+1!”
那一刻,整个嘈杂混乱的市场仿佛安静了一瞬。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浑身湿透、扛过水泵、捣鼓过破手机、此刻站在逐渐消退的浑水里喊出“功德+1”的瘦小老太太身上。
雨水冲刷着她布满岁月沟壑的脸,浑浊的水流在她脚边打着旋儿退去。
她那褪色的碎花衫紧贴着瘦削的身板,湿透的银发贴在额角,狼狈不堪,却又仿佛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
王胖子张大了嘴,手里的半块豆腐掉进水里浑然不觉;老李头忘了去抓那条在浅水里扑腾的鲤鱼;赵婶儿和老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个“电子木鱼攒功德”的调侃,
此刻在她身上,似乎被赋予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幻现实色彩。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像一场洗礼,冲刷掉了一些表象的尘埃。
菜市场的江湖,似乎从这一刻起,变得不太一样了。
第二章:余波与“电子菩萨”之名暴雨过后,积水消退,留下满地狼藉的淤泥和残骸。
市场管理处组织了简单的清扫,但更汹涌的“洪水”却在无形的网络上迅速蔓延。
那个凌晨四点偷拍的短视频——《凌晨偶遇!
菜场“人间绝绝子”化身“当代电子菩萨”,虔诚积攒赛博功德!
》——经过一夜的发酵,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本地社交圈乃至抖音平台炸开了锅!
视频拍得非常清晰:昏黄孤寂的路灯下,张翠花蜷缩在马路牙子上,穿着标志性的褪色花薄衫,佝偻着背,布满皱纹的脸在冷光下显得异常专注甚至肃穆。
她布满老茧的拇指,正以一种近乎偏执的频率,“笃、笃、笃”地快速点击着手中那块布满蜘蛛网裂痕的手机屏幕。
镜头在主播刻意的抖动中缓缓推近,聚焦屏幕——XX公益平台的月度捐助账单,“张翠花女士,本月捐助云南XX县XX山区小学午餐项目,2000元”的字样,如同重磅炸弹,瞬间摧毁了所有关于“电子木鱼”的调侃!
<评论区彻底沦陷:“泪崩了!
嘴有多毒,心就有多善!
这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破防了家人们!
‘功德+1’原来是真的在+1!
是我格局小了!”
“阿姨!
电子木鱼链接发一个!
我要攒同款功德!
求带!”
“从此‘电子菩萨’有了脸!
张阿姨YYDS!”
“功德+1大军何在?
给菩萨把排面刷起来!!”
“楼上+1!”
“+10086!”
瞬间,“#电子菩萨张翠花”、“#真正的功德+1”、“#菜场怼王反差萌”等词条冲上本地热搜。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流量风暴中心,张翠花本人的反应,堪称“暴躁佛系”的典范。
第二天清晨,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市场还未干透的水洼上。
啪嗒,啪嗒。
那双熟悉的塑料凉鞋声再次响起,节奏依旧,甚至因为某种憋着的气而踩得更响。
舆论的喧嚣似乎并未触及她的日常轨道。
她照样出现在
菜市场,照样雷打不动地从豆腐摊开始巡视她的“领地”。
“王胖子!
豆腐今天硬了点?
昨儿那场雨把你胆子也浇结实了?”
张翠花的声音依旧洪亮,甚至还多了几分刻意的“凶猛”。
她敏锐地发现,今天瞅着她的人格外多,目光里没了以往的畏惧和嫌弃,多了点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好奇甚至……崇敬?
更让她恼火的是,居然真有不怕死的举着手机悄悄对准她!
“看什么看?
没见过电子菩萨买菜啊?”
张翠花猛地回头,眼刀精准锁定一个躲在菜筐后面的年轻小伙,“手机举那么高,是想拍我头上的佛光?
省省吧你!
这芹菜,”她话锋一转,手指精准地掐住旁边摊位上的一把芹菜尖,“蔫得都快成精了!
便宜一块!
再瞅?
再瞅信不信我功德-1警告!
让你手机三天开不了机!”
她语气凶狠,带着十足的威胁。
那小伙子被她一瞪,吓得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摔进旁边的烂菜堆里,赶紧缩着脖子溜了。
周围响起压抑的低笑声。
摊主们看着张翠花那副“老娘很不爽,别惹我”的样子,反而觉得格外亲切和……好笑。
传说中的“电子菩萨”,原来还是那个怼天怼地的“绝绝子”。
那个偷拍她并一手引爆网络的本地抖音主播小陈,此刻成了最惶恐不安的人。
他躲在市场门口的煎饼摊后面,搓着手,探头探脑。
张翠花的“功德-1”警告犹在耳边,他是真怕这位“菩萨”的法力。
犹豫再三,他终于在一个张翠花刚与鱼贩老李头结束一场“价格拉锯战”的间隙,鼓足勇气,拎着两盒包装精美的土鸡蛋,磨磨蹭蹭地蹭了过去。
鸡蛋盒子上还系着红丝带,显得格外扎眼。
“张、张阿姨……”小陈的声音细若蚊蚋,脸涨得通红,像个做错事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小学生,“那个……那个视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我就是觉得您特别了不起!
真的!
这鸡蛋……一点心意,您补补身子……”他慌忙把鸡蛋盒往前递,手都在抖。
张翠花正用自带的旧毛巾擦拭着刚买到手的鲫鱼,闻言眼皮都没抬,仿佛当他是空气。
空气凝固了几秒。
“拿走拿走!”
她终于开口,依旧是那不耐烦的腔调,但细听之下,似乎少了点怼摊主时那
种寸土必争的“杀气”,更像是一种对“麻烦”的本能抗拒,“拍都拍了,废什么话!
鸡蛋留着自己补补胆儿,瞧你那怂样!
跟偷了鸡的黄鼠狼似的!”
话还是冲,但莫名地,小陈觉得这话里似乎并没有真正的恶意。
他如蒙大赦,赶紧把鸡蛋盒子往张翠花脚边一放,连声道:“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不怪罪!”
说完,转身就跑,活像身后有恶狗在追。
张翠花这才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地上那两盒扎眼的红丝带鸡蛋,嘴里嫌弃地嘟囔了一句:“败家玩意儿!
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她弯腰,动作却并不慢,一把捞起鸡蛋盒子,塞进了自己那个印着酱油厂广告的环保布袋里,没扔。
布袋沉甸甸地晃悠着,和她买的其他菜挤在一起。
日子,就在张翠花持续输出的“毒舌功德”和外界越来越高的赞誉声中,一天天滑过。
市场里的气氛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摊主们看到她,眼神里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和不易察觉的尊重。
以前是“惹不起躲得起”,现在偶尔还会主动招呼:“张姐,今天新到的本地黄瓜,水灵着呢,给您留了最好的!”
“张阿姨,刚到的土猪肉,肥膘厚,给您切块前腿?”
虽然这些“优待”往往换来她一句“少来这套!
该多少钱多少钱!”
的怼,但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乐在其中。
“电子菩萨”的名号在菜市场内部反而成了某种带着善意的调侃标签。
“张姐,今天这白菜帮子有点多,算您便宜点?”
“不行!
一分不能少!
想给我减功德?”
“嘿嘿,哪能呢,我这不是想帮您多攒点嘛!”
“滚蛋!
用得着你帮?”
甚至连王胖子都敢壮着胆子开玩笑了:“张姐,下次市场再淹了,您那‘功德+1’的神泵,可得优先照顾我这儿啊!”
张翠花眼一瞪:“想得美!
先把你那豆腐给我做瓷实了再说!”
表面的“战火”依旧纷飞,但硝烟味里混杂了一丝奇特的暖意。
“功德+1”从最初的讽刺和自我解嘲,悄然转变为一种彼此心领神会的社区暗号,代表着一种对这位“毒舌菩萨”另类善举的默契认可。
张翠花依旧是那个张翠花。
她精准地挑选着每一根菜,用几十年练就的火眼金睛挑剔着食
材的瑕疵,用最犀利的话语砍杀着每一分她认为不合理的价格。
只是,偶尔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捏一捏布袋里那个缠满胶带的旧手机,仿佛触摸着一个不能被打破的秘密。
那个破碎屏幕后的世界,连接着遥远山区的温热饭菜,是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也是她抵御外界喧嚣的唯一堡垒。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更不需要那些浮华的赞美。
“攒功德”,是她一个人的修行,是她与这个让她又爱又烦的人世间相处的独特方式。
直到那个被阳光烤得地面发烫的下午,一个穿着被汗水浸透后背的快递制服的小伙子,扛着一个巨大的、贴着醒目“生鲜”标签的白色泡沫保温箱,满头大汗、步履蹒跚地出现在菜市场入口,东张西望地扯着嗓子喊: “请问——张翠花女士在吗?
有她的加急快递!
云南来的!
要本人签收!”
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锅里滴入了冷水。
整个菜市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剁肉声停了,讨价还价声顿了,连笼子里的鸡鸭都忘了扑腾。
云南?!
那可是她默默捐助、被孩子们称为“电子菩萨”的地方!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那个巨大的泡沫箱上,随即又转向声音的来源——快递小哥,最后,如同舞台追光灯般,齐刷刷地投射在菜市场最深处,那个正叉着腰,与卖豆芽的老太太为了两毛钱差价据理力争的精瘦身影上。
张翠花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正用手指戳着豆芽筐,那句“蔫得像你家的门帘子”的经典怼句刚开了个头,就被这石破天惊的“云南快递”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与她年龄不符。
那张惯常怼天怼地、表情丰富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茫然无措,如同精密仪器突然卡壳。
这茫然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她迅速用强装的凶狠覆盖,眉头习惯性地拧成一个“川”字,声音猛地拔高: “吵吵什么?!
叫魂呢?!
没看见正攒……正谈买卖呢!
谁让你们瞎寄东西了?
浪费钱!
吃饱了撑的!”
她像是在呵斥那个快递员,又像是在斥责看不见的远方。
快递小哥早已被这阵仗和无数道炽热的目光
看得头皮发麻,他扛着沉重的箱子费力地挤开自发让出一条路的人群,把箱子咚的一声放在张翠花脚边,溅起一点灰尘。
箱子冰冷的外壁瞬间凝结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张、张阿姨,您签收一下!
从云南XX县XX小学寄来的!
说是给您的回礼!
保冷要求高,您赶紧看看!
签个字!”
他掏出签收单和笔,手忙脚乱。
整个菜市场鸦雀无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目光都带着灼热的期盼和好奇,紧紧锁定在那个箱子和箱子旁矮小的老太太身上。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张翠花站在那里,像个突然被推上舞台中央的提线木偶。
她先是死死瞪着箱子,仿佛那是个烫手的山芋,随即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无数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在围裙上用力擦了擦手——那双手因为常年劳作和浸泡冷水而粗糙皲裂,关节粗大。
一种奇异的静默笼罩着她。
抗拒、别扭、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复杂的情绪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飞快掠过。
最终,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激烈斗争,她猛地吁出一口气,带着一股“豁出去了”的狠劲儿蹲了下去。
动作有些僵硬,甚至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她伸出沾着豆芽清香气味的手,略显笨拙地撕开了缠绕严实的封箱胶带。
胶带撕拉的声音在寂静的市场里异常刺耳。
泡沫箱盖被掀开。
一股冰凉的气息混合着山林特有的、潮湿清冽的泥土芬芳和草木甜香,猛地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菜市场的油腻气息。
箱子内部塞满了晶莹剔透、冒着寒气的碎冰。
在冰块的簇拥和细心包裹下,赫然是:一束束扎得整整齐齐的野生菌: 牛肝菌肥厚敦实,色泽深沉如栗;松茸形态优美,散发着浓郁的松木清香;鸡枞菌亭亭玉立,洁白如雪……每一朵都带着山林土壤的气息,新鲜得像刚刚破土而出,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送来。
几大盒密封好的、澄澈金黄的野生蜂蜜: 粘稠的蜜液在透过顶棚缝隙的光线下流动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凝固了最纯净的阳光。
最上面,是一个厚厚的、用粗糙牛皮纸糊成的信封,边缘毛糙,饱含着质朴的手工感。
张翠花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信封时,几
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她拿起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感觉里面似乎不止是纸。
她沉默着,动作显得有些滞涩,慢慢抽出了里面的东西——首先滑落出来的,是一张色彩鲜艳得有些刺眼的蜡笔画。
画纸粗糙,边缘还带着毛边。
画上用孩童那种稚拙却用力十足的笔触描绘着: 画面中央是一个穿着花衣服的老奶奶(尽管五官画得很抽象,头发像几根粗黑的线条,表情甚至有点凶巴巴像童话里的老巫婆,但头顶被孩子用金黄色的蜡笔涂了一个大大的、闪闪发光的光环!
)。
老奶奶叉着腰,站在一个模样古怪、有点像大炮的机器旁边(细看,机器上还歪歪扭扭写着“泵泵”两个字),粗大的水流从“炮口”喷涌而出,把一团代表乌云的黑色涂鸦和代表雨点的蓝色斜线冲得七零八落。
旁边用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彩色字写着:“谢谢电子菩萨张奶奶!
泵泵赶跑大雨怪!”
画的下方,是几十个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的小手印和同样歪歪扭扭的签名,像一片充满生命力的彩色森林。
信封里还有一封信,是老师用蓝色圆珠笔在作业本纸上工整代笔的字迹,但信纸下端空白处,挤满了不同笔迹、不同大小、充满童真的签名和留言:“尊敬的张翠花奶奶:您好!
我们是XX小学的全体师生。
您每个月像及时雨一样的爱心午餐捐助,让山里娃们每天都能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小脸蛋红润了,个头也悄悄拔高了!
上课时读书的声音都比以前更响亮,更有劲儿了!
孩子们总爱念叨,是住在很远很远地方的‘电子菩萨’奶奶在保佑着他们(说到这个,老师们都忍不住捂嘴笑呢)。
今年咱们山里风水好,菌子长得又大又多,像雨后的小伞盖满了山坡。
养蜂的伯伯也说,山花开得旺,酿出的蜜糖格外甜。
孩子们可惦记着您了!
他们自发利用课余时间,翻山越岭,专门去采了最鲜最嫩的牛肝菌、松茸、鸡枞,说要送给远方的菩萨奶奶尝尝鲜!
养蜂的乡亲们也凑了今年最上等的、没掺一点假的野山花蜜,让娃娃们一起捎给您。
这些东西都不值什么钱,但山里娃的心意比金子还珍贵!
每一朵鲜菌子,每一滴野蜂蜜,都
是孩子们和乡亲们对您最纯净、最滚烫的感谢!
祝您身体健康,福如东海!
功德……呃,天天开心!
笑口常开!
—— 全体师生敬上 PS(孩子们抢着说):“张奶奶,菌子炒肉肉可香啦!
您要多吃点!
吃得壮壮的!”
—— 王小虎(名字后面按了一个大大的、沾着泥点的黑手印)“蜂蜜泡水水喝,嗓子就不疼了!
您骂……呃,您说话多,要记得喝甜甜水!”
—— 李小花(名字旁边画了一朵丑萌丑萌的小红花)“功德+10086!”
—— 一群调皮鬼的集体创作(后面跟着一串龙飞凤舞、难以辨认的签名和一个硕大的感叹号)**张翠花蹲在那里,低着头,长久地沉默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
市场里依旧一片寂静,只有泡沫箱里冰块融化滴落的水声,嗒、嗒、嗒,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布满沟壑和老茧的手指,一遍遍、极其缓慢地摩挲着那张粗糙的、色彩斑斓的蜡笔画,摩挲着信纸上那些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签名和留言。
冰冷的水珠从泡沫箱边缘滴落在她卷起的裤脚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她花白的头发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她此刻所有的表情。
没人知道这一刻她心里翻涌着什么。
是惊讶于这远隔千里、厚重如山的心意?
是被这笨拙而炽热的童真直球撞得心口发烫?
还是长久以来独自守护的秘密花园突然被阳光照亮,让她感到无所适从的窘迫和一种陌生的酸软?
三十年前丈夫病逝时独自咬牙撑起这个家的她没有哭;在市场里被人指着鼻子骂“克夫相”、“泼妇”时她没有哭;在无数个独自面对冰冷灶台的夜晚她也没有哭。
可此刻,那蜡笔画上歪歪扭扭的“泵泵”和“功德+10086”,那信纸上沾着泥土气息的小手印,像一根根柔软的羽毛,猝不及防地搔刮着她心底最坚硬也是最柔软的角落,带来一阵阵陌生的、让她几乎失控的酸胀和温热感。
她用力地抿着嘴,下巴绷得紧紧的。
周围的街坊邻居、摊主们,也都屏住了呼吸。
有人眼眶泛红,有人悄悄抹了下眼角。
王胖子吸了吸鼻子,老李头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
赵婶儿和老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感慨万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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