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可见的速度氧化。
烘干机的轰鸣声中,童年钓螃蟹用的铁桶突然在记忆里浮现。
桶底那个被螃蟹钳夹穿的漏洞,此刻正将四十年的光阴漏成细沙,从指缝间簌簌流逝。
暮色爬上写字楼玻璃幕墙时,我站在桂花路18层的阳台上拆行李。
母亲塞在毛衣里的艾草香包裂了口,枯叶碎屑洒落在物业发的分类垃圾桶上。
艾草的苦味混着楼下火锅店的麻辣味,在晚风里发酵成奇怪的气息。
对面商场的霓虹灯准时亮起,“故乡记忆”土菜馆的招牌闪烁着做成电子溪流的LED灯带,仿真螃蟹在亚克力板下来回爬动,服务员正往玻璃橱窗上贴“充值送童年回忆大礼包”的海报。
电梯下行提示音响起时,裤脚还粘着田家洞的苍耳籽。
它们在波斯地毯上滚了几圈,最终卡进地暖通风口的金属格栅。
物业经理的皮鞋尖踢到一颗,他弯腰拾起的动作让我想起父亲在晒场捡稻穗。
那些金黄的弧线划过同样的黄昏光线,最终坠入不同的容器——父亲的粗瓷碗盛着糙米,而经理的指尖捏着苍耳,仿佛捏住了一段正在消逝的时光。
深夜,我站在飘窗边,看城市的灯火与月光在玻璃上重叠。
桂花路的街灯将对面居民楼切割成无数个发光的方格子,每个格子里都上演着不同的人生。
忽然有片梧桐叶飘落在窗台上,叶脉纹路竟与老家溪底的鹅卵石惊人相似。
我拾起叶子对着月光,仿佛看见童年的自己正趴在溪边数石头,水波漫过指尖,将岁月的重量轻轻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