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拖着湿透沉重的身体走向电梯。
身后,那滩由她留下的水渍,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像一块丑陋的伤疤,烙在干净的地毯上。
电梯缓缓下行。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冰冷的铁壁映出她惨白失魂的脸。
刚才那扇门关上的巨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震得她耳膜生疼。
女人刻薄的话语和继父撕碎通知书的画面,像两股黑色的浊流,在她脑海里疯狂搅动、翻腾。
脏死了…活该送外卖…没文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十年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麻木,足够坚硬,可以像块石头一样滚过生活的荆棘丛。
可原来,那些刺,一直都埋在肉里,只是被厚厚的茧子盖住了。
今天,这扇门,这个女人,轻易地就撕开了那层自以为是的茧,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从未真正愈合的伤口。
十年了,她像一头蒙着眼睛拉磨的驴,只知道拼命往前拱,拱过流水线上永无尽头的零件,拱过餐馆后厨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碟,拱过深夜里独自回出租屋时那长得没有尽头的、昏暗的小巷……汗水、泪水,还有偶尔不小心割破手指渗出的血水,都混在一起,无声地滴落在她走过的每一寸泥泞里。
她一直以为,只要够拼,够用力,总能拱出一条活路来。
可刚才那扇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醒了她。
原来在有些人眼里,她拱了十年,拱得满身泥泞、筋疲力尽,也依旧只是那个“没文化”、“活该送外卖”的底层蝼蚁。
她的努力,她的挣扎,她的存在本身,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目光里,不过是一滩需要被立刻擦掉的、肮脏的水渍。
一股深切的、冰寒刺骨的绝望,猛地攫住了她。
这绝望比淋透她的暴雨更冷,比继父撕碎通知书的那天更沉。
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像一把钝刀子,慢吞吞地割着她的血肉,磨着她的骨头。
她以为痛到极致就是麻木,可这一刻她才知道,那痛一直都在,只是潜伏着,等待一个机会,像此刻这样,狠狠咬住她的心脏。
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门开了。
外面是依旧瓢泼的大雨,像一个巨大的、灰暗的牢笼。
林晚推着她那辆破旧的电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