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胡子拉碴,眼神涣散。
他举着牌子,在厂门口徒劳地晃动着,对着进出的工人和车辆嘶喊着什么,但隔着几层楼的距离,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徒劳地开合,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像驱赶苍蝇一样,伸手粗暴地推搡他。
“滚开!
别在这儿捣乱!”
“听见没?
滚远点!”
周强瘦削的身体被推得一个趔趄,脚下不稳,手里的破纸板脱手飞出。
他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一脚踩空,狼狈不堪地仰面摔进了马路牙子边那片枯萎稀疏的冬青绿化带里!
枯枝败叶被他压得噼啪作响,尘土和枯叶溅起。
他像个破麻袋一样瘫在枯枝烂叶中,徒劳地挣扎了两下,却没能立刻爬起来。
那点微弱的哀嚎,被马路上驶过的卡车轰鸣彻底碾碎。
我平静地收回目光,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本崭新的记账本。
封面是简单的深蓝色,纸张洁白挺括。
我把它拿出来,摊开在洒满阳光的桌面上。
第一页,空白的横线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拿起笔,吸饱了墨水的笔尖悬停在第一行。
然后,落笔。
字迹沉稳,清晰,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感,重重地写在崭新的纸页上:“2025年3月21日,卫生巾自由。”
写完,我放下笔。
伸手拿起桌上那份刚刚签批完、还带着墨迹的日报表。
纸张很轻。
手腕随意地一扬。
那份报表便像一片羽毛,又像一只挣脱了线的风筝,乘着窗外涌入的微风,打着旋儿,悠悠地向下飘落。
楼下,那片枯萎的绿化带里,那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沾满枯叶和泥土的身影,正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哀嚎。
洁白的日报表,缓缓飘落,不偏不倚,正好盖在了那张布满血污和绝望的脸上。
哀嚎声,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阳光正好。
窗明几净。
我肩上的旧挎包敞着口,露出里面那本封皮沾着暗红血印的旧账本一角。
而崭新的账本上,“卫生巾自由”那几个字,在阳光下,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