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下来,辣得我睁不开眼。
李麻子大喊“金子”扑过来,张屠夫、王老头、衙役全跟着冲来抢金粉。
混乱中我摸到油纸包,里面竟是半块窝窝头,刻着丽芳姐写的“跑啊”——那是我上月分给她的口粮,她总说要攒钱换腿。
我攥着窝窝头往崖边跑,身后人追得疯。
崖边撞见丽芳姐单腿支在石头上,空裤管被风吹得乱晃。
“傻子,掰开窝窝头!”
她哑着嗓子喊。
窝头里掉出黄符纸,上面画着关公像,压着“张屠夫欠赌债押妻契”。
张屠夫“噗通”跪地嚎哭,丽芳姐却笑着说:“你的傻气,值座金山。”
说完身子一歪,朝崖下飘去。
我本能扑过去抓她衣角,“刺啦”扯下布片,裤腰带却钩住了酸枣树。
我倒挂在树上,破裤衩被树枝挑起,像面旗子晃荡。
张屠夫攥着布片哭喊,王老头笑我裤衩上的金粉是铜粉,李麻子却嗅着说香。
我这才发现,裤兜塞着的烤地瓜,把铜粉染成琥珀色,甜香混着土味,像极了丽芳姐的草药汤。
衙役甩着铁链套住张屠夫:“傻子舍裤衩救人,你们连狗屎都不如!”
三天后,我在医馆门口啃窝窝头,王老头塞给我个油纸包——里面是十个点着红胭脂的白馒头。
丽芳姐坐在木头轮椅上冲我笑,断腿缠着新纱布,露出半截金灿灿的铜皮假腿。
“庙里重塑神像,主持说咱们这出戏,比佛经还渡人。”
我把馒头掰两半递她:“甜吗?”
“甜,比真金还真。”
她咬着馒头笑。
风掠过崖边,我的破裤衩还在酸枣树上飘。
崖底蒲公英飞起来,像极了土地庙的金粉。
原来真金白银不如一口热乎饭,不如一句真心的“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