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在狭小的书房里,行军床单薄硌人,每晚躺在上面,天花板上的裂纹在黑暗中像一张嘲讽的脸。
交流?
只剩下冰渣子。
“水电费单子在鞋柜上。”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念一份枯燥的报告。
她低着头,从厨房端着一碗寡淡的清粥出来,闻言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下巴,视线垂落在脚尖,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她瘦了很多,脸颊微微凹陷下去,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
曾经明亮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沉寂和挥之不去的疲惫。
那份疲惫里,似乎还掺杂着别的什么,一种沉甸甸的、我拒绝去解读的东西。
偶尔在狭窄的过道里迎面撞上,两人都会像被电流击中般,同时侧身、低头、加速错开。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滞得如同固体,每一次擦肩,都像被无形的钝器刮过心口,留下冰冷的痛感。
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暖意的栀子花香,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很淡,却顽固地钻进我的鼻腔,让我心烦意乱。
冰箱里,我买的速冻饺子堆满了上层冷冻格。
下层,她买的水果蔬菜常常因为无人问津而慢慢腐烂。
厨房的灶台,干净得像样板间,很久没有飘出过真正属于“家”的饭菜香气了。
离婚协议书的草稿,静静地躺在我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
白纸黑字,冰冷无情。
我反复斟酌着每一个条款,财产分割、债务承担……唯独在“子女”那一栏,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指尖划过冰凉的纸张,却迟迟无法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仿佛一旦签下,就彻底宣告了某种无法挽回的失败。
可拖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是延长这钝刀割肉般的酷刑。
直到那个傍晚。
夕阳像一团将熄未熄的余烬,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昏黄的光带。
我下班回来,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推开门的瞬间,一张轻飘飘的纸片,被门带起的气流卷着,打着旋儿,悠悠地落在了我的脚边。
我下意识地弯腰去捡。
指尖触碰到纸面,带着一点微凉的触感。
视线扫过纸上的文字。
姓名:林晚检查项目:乳腺彩超/乳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