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井水,带着淤泥腐烂的腥气,疯狂地灌入我的口鼻。
肺腑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气。
视线被浑浊的黑暗吞噬,意识沉入无底深渊。
“沈知意,这是你自找的!”
庶妹沈月柔那淬了毒的声音,穿透水波,成为最后敲入耳膜的丧钟。
还有赵子安,那个我倾尽所有嫁妆养活了整个平阳侯府、倾心相待了两年的夫君,他模糊的面孔在水面晃动,冷漠地俯视着我的沉沦。
恨意像剧毒的藤蔓,在濒死的窒息里疯狂滋长,缠绕住心脏,勒得它无法跳动。
然而,死亡并未带来永恒的沉寂。
一丝奇异的剥离感后,我的“视线”竟诡异地脱离了那具在井底缓缓下沉的冰冷躯壳。
轻飘飘的,无形无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牵引着,穿透冰冷的井壁、厚重的土层,掠过侯府雕梁画栋的屋檐,朝着一个方向急速飞去。
最终,我停在了一座肃杀沉寂的府邸上空。
森严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空气里弥漫着铁与血的味道。
这里是摄政王府。
我的魂魄,被无形的线牢牢系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当朝摄政王,萧彻。
我看见他一身玄色蟒袍,坐在书房冰冷的太师椅里,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案头摊开一份密报,上面清晰地写着我的名字,沈知意,以及“坠井身亡”四个冰冷的字。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薄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森冷的白。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不属于我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焰,瞬间席卷了他整个灵魂。
没有眼泪,没有哀嚎。
萧彻只是沉默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望着沉沉夜色。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却孤绝的背影,像一柄即将出鞘饮血的绝世凶刃。
那是我第一次,从一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如此纯粹而恐怖的、为我而生的杀意。
复仇的序幕,由他亲手拉开,迅疾如雷霆。
平阳侯府被抄家的那日,昔日煊赫的门庭在铁蹄下化为齑粉。
赵子安和他父亲平阳侯的惨叫,在萧彻的侍卫统领一刀刀凌迟下,响彻了整个京城的上空,凄厉得连盘旋的乌鸦都惊飞。
那血腥的画面,连我这个飘荡的幽魂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