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转绿时,陈默听见了啃骨头的声音。
不是清脆的“咔嚓”,而是像被盐水浸泡多日的朽木,在某种巨大的压力下,缓慢、粘腻地碎裂、研磨。
这声音不是从耳廓钻入大脑的,它更蛮横,像是冰冷的钢针,直接楔进颅骨深处,又顺着每一根颤栗的脊椎骨往下爬。
祠堂里冰冷凝固的空气,陡然被这无形的磨盘绞碎了。
“灯灭人亡,灯绿鬼猖。”
祖父陈守业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陈默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那双浑浊得如同蒙了厚厚一层灰翳的眼睛,却亮得骇人,死死钉在陈默脸上。
浑浊的唾沫星子喷在陈默脸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行将就木的腐败气味。
老人残存的生命力,全都灌注在最后这句如同诅咒般的遗言里。
“镇物在,家宅安……离宅必死!
必死啊!”
他喉咙里咯咯作响,像破旧的风箱,“记住……你守的……不是砖瓦……是……命……”祠堂里,供桌上不灭的长明灯摇曳不定,将上方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祖先牌位拉出长而扭曲的影子,投在陈默苍白的脸上,像无数只冰冷窥视的眼睛。
空气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弥漫着厚重的陈年香灰、腐朽木头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陈旧气息。
祖父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最终凝固在祠堂幽暗的房梁深处。
现在,轮到陈默了。
这座如同巨大棺椁般的陈家祖宅,连同它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秘密,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他年轻而单薄的肩膀上。
那声音,那啃噬朽骨的声音,还在持续。
它并非固定在某一点,而是漂浮着,游移着,时而在脚下冰冷坚硬的青砖下,时而又仿佛贴着森冷的墙壁内侧蠕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陈默觉得它就在自己身后,紧贴着他的后颈,带着一股潮湿阴冷的腥风。
供桌中央,那盏唯一的光源——豆大的油灯火苗,此刻已彻底被一种浓稠、污秽的绿色所浸染。
幽幽的绿光,如同垂死野兽的眼瞳,将整个祠堂涂抹成一片阴森恐怖的水底。
墙壁上祖先们模糊不清的画像,在绿光的浸染下,眉眼五官似乎在缓慢地扭曲、蠕动,嘴角若有若无地向两边咧开,朝着祠堂中央的孤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