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陈默蹲在东跨院的花廊下,用竹帚拨弄着昨夜积雪。廊柱上的朱漆剥落处,露出底下刻着的焚炎纹路,与他掌心的淡金印记若隐若现地共鸣。远处传来二小姐轿辇的环佩声,他刻意将身体缩得更低,却在抬头时,看见廊檐上的积雪突然崩塌。
“小心!”
二小姐的惊呼几乎与积雪坠落同时响起。陈默本能抬头,看见雪堆中裹着枚碧绿的玉佩,正以极快的速度砸向轿辇顶篷。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先于意识动了——脚尖点地,身法诡异迅捷如游蛇,竟在玉佩触地前的刹那,用掌心稳稳接住。
周围响起抽气声。陈默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动作快得异乎寻常,连呼吸都未乱半分。掌心的玉佩刻着并蒂莲图案,与二小姐腕间的长庚玉镯纹路一致,而积雪落在他肩头,竟在触及皮肤前就化作水汽。
“你...没事吧?”二小姐掀起轿帘,目光落在他掌心的玉佩上,“多谢你接住了母亲的遗物。”
陈默这才注意到玉佩内侧刻着“萧氏”二字,字体与萧战牌位后的笔迹如出一辙。他刚要开口,管事王福的怒吼从廊口传来:“贱骨头!竟敢冲撞二小姐的轿辇!”
藤条带着破空声抽来,陈默侧身避过的动作行云流水,竟比昨日在演武场更迅捷三分。王福的瞳孔骤缩,因为他看见陈默避闪时,衣摆带起的气流竟将廊下的灯笼吹得左右摇晃,而那些灯笼上的魂族咒文,正在气流中扭曲变形。
“管事误会了,”二小姐的声音带着不耐,“是我让他帮忙拾玉佩的。”
王福的脸色瞬间变了,赔笑着后退:“是奴才莽撞了,二小姐切勿动怒...”
陈默趁机将玉佩递还给轿帘后的人,指尖触到二小姐掌心时,两人同时一震——她的掌心竟也有淡金纹路,与他的纹路形成微妙的共振,宛如阴阳鱼的两极。
“退下吧。”二小姐的声音恢复冷冽,“记住今日之事,休要乱嚼舌根。”
轿辇离去后,王福阴着脸拽住陈默的衣领,拖到无人的角门:“小杂种,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
陈默装傻充愣:“管事说笑了,不过是碰巧...”
“碰巧?”王福的指甲刺入他锁骨,“我亲眼看见你接住玉佩的速度——那是凡人能有的身手?”
话音未落,陈默感觉后颈一痛,竟是王福用了魂族的“搜魂指”。他本能运转《青木诀》,斗气顺着经脉暴走,竟将对方的手指震得发麻。王福惊退半步,看见陈默的瞳孔在逆光中泛着金芒,宛如燃烧的火焰。
“你...你是焚炎血脉!”他骇然低语,“萧战那老东西果然留了后手...”
陈默趁机撞开角门,冲进后厨。灶房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看见小翠正在往蒸笼里放包子,蒸笼上方的水汽中,竟映出他刚才接玉佩的残影——那残影的动作与《青木诀》残卷里的“流云步”如出一辙。
“陈默哥,”小翠低声说,“管事刚才去了主院,怕是要告你的状...”
她话未说完,后厨的横梁突然断裂,半块青砖砸向她头顶。陈默再次本能出手,这次他看清了自己的动作——左手抄起铜勺掷出,右手稳稳接住砖块,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铜勺竟钉入墙壁半寸,而砖块在他掌心留下淡淡焦痕。
“你...你的手...”小翠震惊。
陈默低头,看见掌心的淡金纹路正在发烫,焦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想起章节名“鬼使神差愈”,终于确信,自己的异常恢复能力与焚炎血脉息息相关。
暮色降临时,陈默被派去主院送热水。路过演武场时,他看见青铜鼎旁的石锁上多了道新的掌印,那掌印的纹路与他接住玉佩时的发力方式完全吻合。更夫敲过酉时的梆子,他听见主院方向传来王福的密语:“...双生血脉已经觉醒,冬至夜便可启动血祭...”
送完水返回柴房的路上,陈默摸出藏在袖中的玉佩。玉佩在月光下发出微光,竟在地面投出萧战的影像——父亲指着他的眉心,又指向二小姐的方向,口型重复着“双生血脉”四字。
柴房的草堆里,陈默辗转难眠。他想起白日里接住玉佩的瞬间,二小姐眼中闪过的惊诧与了然,想起王福提到的“双生血脉”,终于明白萧战为何将他与妹妹作为容器——唯有两人的血脉融合,才能激活焚炎骨契,打破魂族的阴谋。
“巧接坠物险...”他低语,“原来不是巧合,是血脉的本能。”
更夫敲过子时的梆子,陈默突然听见头顶的瓦片轻响。他翻身而起,看见一枚石子滚落在地,石子上用炭笔写着“子时三刻,角楼见”——那是二小姐的笔迹。
掌心的玉佩与石子共鸣,竟在地面映出角楼的路线。陈默握紧拳头,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是萧炎的记忆,也是陈默的隐忍,在血脉中交织成即将爆发的火种。
角楼的铜铃在夜风中轻响,陈默跃上屋檐的瞬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影子的轮廓与萧战画像重叠,而他的掌心,正有淡金火焰在无声燃烧。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