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春妮李金凤的其他类型小说《恶婆直播吞蟑螂,榜一乃前世亡夫李春妮李金凤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敉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后山的断崖边,风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刮过李春妮单薄的身子。她甚至感觉不到手臂上那道狰狞的焦痕还在灼痛——那是婆婆李金凤用烧红的火钳烫出来的,就因为她饿极了,偷摸吃了一口留给丈夫陈志强的煮鸡蛋。空气里弥漫着皮肉焦糊的腥气,混合着灶房柴火灰烬的味道,死死堵在喉咙口。“扫把星!不下蛋的瘟鸡!生个赔钱丫头片子还敢偷嘴?志强的鸡蛋也是你配吃的?”婆婆尖利刻毒的咒骂,隔着薄薄的土坯墙,依然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进李春妮的耳膜,更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窝里。隔壁屋里,女儿妞妞细若游丝的哭声断断续续,像快要燃尽的灯芯,每一次抽噎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那哭声里裹着滚烫的温度,烧得李春妮五脏六腑都在抽搐。高烧,已经两天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摇着头,留...
《恶婆直播吞蟑螂,榜一乃前世亡夫李春妮李金凤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后山的断崖边,风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刮过李春妮单薄的身子。
她甚至感觉不到手臂上那道狰狞的焦痕还在灼痛——那是婆婆李金凤用烧红的火钳烫出来的,就因为她饿极了,偷摸吃了一口留给丈夫陈志强的煮鸡蛋。
空气里弥漫着皮肉焦糊的腥气,混合着灶房柴火灰烬的味道,死死堵在喉咙口。
“扫把星!
不下蛋的瘟鸡!
生个赔钱丫头片子还敢偷嘴?
志强的鸡蛋也是你配吃的?”
婆婆尖利刻毒的咒骂,隔着薄薄的土坯墙,依然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进李春妮的耳膜,更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窝里。
隔壁屋里,女儿妞妞细若游丝的哭声断断续续,像快要燃尽的灯芯,每一次抽噎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那哭声里裹着滚烫的温度,烧得李春妮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高烧,已经两天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摇着头,留下一句“得赶紧送镇上卫生院打针退烧,再拖…怕是不中用了”,还有一张写满看不懂的拉丁文药方。
药方像块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疼。
钱呢?
家里唯一捏着几个活钱的,只有婆婆李金凤那只上了三道锁的小木匣子。
她跪着求过,额头在冰冷坚硬的地上磕出了血印子,换来的只是婆婆兜头一口浓痰和更恶毒的唾骂:“死丫头片子,也配糟蹋我的钱?
死了干净!
正好给我儿腾地方,娶个能生带把儿的回来!”
“死了干净……”崖下的风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无数冤魂在底下召唤。
李春妮最后望了一眼土墙围着的那个破败院子,那是她的地狱,囚了她五年青春,榨干了她所有生气和希望的地方。
妞妞微弱的哭声似乎彻底消失了。
也好,她茫然地想,黄泉路上,娘俩搭个伴儿,总好过留妞妞一个在这吃人的地方,受她奶奶磋磨。
她闭上眼,身体往前一倾。
失重的感觉猛地攫住了她,冰冷的山风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撕扯。
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彻底淹没了她。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深处,一点点艰难地往上浮。
最先恢复的知觉是听觉,不再是山崖边凄厉的风啸,而是一种沉闷的、有节奏的“笃、笃”声,像是木
头在敲击着地面。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两座山。
李春妮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里,首先撞入的是一顶灰扑扑、打着补丁的旧蚊帐顶棚,几缕蛛丝在角落挂着灰,随风轻轻晃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了廉价头油、陈年汗渍和某种劣质药膏的浑浊气味,熏得她胃里一阵翻搅。
这不是她那个四面透风、只有一张破板床的柴房。
“笃、笃、笃……”那声音又响起来,近了。
李春妮转动眼珠,循声望去。
视线尽头,是一张饱经风霜、布满深刻沟壑的脸。
花白稀疏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紧巴巴的小髻,裹着洗得发白的旧蓝布包头。
浑浊的三角眼微微耷拉着,眼皮浮肿,薄薄的嘴唇习惯性地向下撇着,形成一个极其刻薄刁钻的弧度。
这张脸……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她最深的噩梦里,带着狞笑,挥舞着烧红的火钳,咒骂着“扫把星”、“赔钱货”!
李春妮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像被重锤擂鼓般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她认得这张脸!
化成灰她都认得!
那是李金凤!
她的婆婆!
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一只铁钳死死扼住,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动。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枯槁的手,皮肤松弛得像揉皱了的牛皮纸,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
嶙峋的指关节突出,指甲缝里嵌着黑黄的泥垢。
其中一只手里,正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刚才那“笃笃”声,正是这拐杖敲击在泥土地面上的声音。
不!
不可能!
李春妮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老人,倒像是被鬼附了身。
一股巨大的、荒谬绝伦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扑下床的,跌跌撞撞扑向墙角那个蒙着厚厚灰尘、早已模糊不清的旧梳妆镜。
镜面映出的人影,让李春妮如遭雷击,瞬间石化。
昏黄的镜子里,清清楚楚地映着一张苍老、刻薄、令她恨入骨髓的脸——正是李金凤!
稀疏的白发,耷拉的眼皮,深刻的法令纹,向下撇着的薄唇……每一道皱纹,每一个毛孔,都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绝
望。
“啊——!”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在狭小昏暗的土屋里炸开。
这声音尖利、苍老、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惊骇和崩溃。
李春妮浑身筛糠般抖着,死死盯着镜中那个魔鬼般的影像,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恨意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李金凤!
你个老虔婆!
毒妇!
你不得好死!”
她听见自己用那苍老沙哑的嗓子,发出尖锐刺耳的诅咒,每一个字都淬着血泪般的恨毒。
这是她前世无数次在心底翻滚,却从未敢真正喊出口的话。
几乎是出于一种极端的自毁冲动,更是一种对这具可憎躯体的激烈抗拒,李春妮猛地扬起那只枯槁的、布满老年斑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镜中那张脸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剧痛瞬间从脸颊炸开,火辣辣地蔓延。
镜子里那张刻薄的老脸,左颊迅速浮起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红肿起来。
真实的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着她混乱的神经。
“你活该!
李金凤!
你活该!”
李春妮像是魔怔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嘶吼着,再次扬起了手,更狠地扇向另一边脸颊。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右脸也迅速红肿起来。
两巴掌下去,脸颊火烧火燎地痛,嘴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这真实的痛楚,像两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疯狂暴走的意识有了一丝短暂的凝滞。
她不是李金凤。
她是李春妮。
可她确确实实,被困在了李金凤这具苍老、恶毒、行将就木的躯壳里。
前世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和刻骨的仇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汹涌地漫上来,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喘着粗气,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镜中那个红肿着脸、眼神疯狂而绝望的“自己”,一股灭顶的悲哀和荒谬感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婴儿啼哭声,如同游丝般,极其艰难地穿透了土屋厚实的墙壁,断断续续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妞妞!
是妞妞的哭声!
那哭声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李春妮被仇恨和绝望充斥的混沌脑海!
前世临死前,女儿那高烧不退、奄奄一息的小脸瞬间清晰地浮现出
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女儿还活着!
就在隔壁!
就在那个冰冷、无人看顾的柴房里!
她还在发着高烧!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恨意和荒谬感。
李春妮猛地转身,动作因为急切和这具身体的僵硬而显得无比笨拙踉跄。
她几乎是扑到李金凤那个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藏在炕洞最深处、用三道锁锁着的旧樟木箱子前。
钥匙!
钥匙在哪儿?
前世她无数次偷看过婆婆藏钥匙的地方!
她哆嗦着枯槁的手,扑到那张散发着霉味的雕花木床前,用尽力气掀开沉重的、油腻腻的旧棉褥。
在床板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里,手指终于触碰到一小块冰冷的金属。
是钥匙!
她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锁眼。
“咔哒”、“咔哒”、“咔哒”,三道锁依次打开。
掀开沉重的箱盖,一股浓烈的樟脑和旧棉布混合的呛人气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几件叠得整整齐齐、料子明显好很多的旧衣服压在下面,上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碎布头、线团、顶针之类。
李春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疯狂地在里面翻找。
碎布头被扔到一边,线团滚落在地……终于!
她的手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用一块褪色的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她一把抓出来,颤抖着解开红布。
一小叠花花绿绿的钞票露了出来。
最大面额是五十,更多的是十块、五块,甚至还有不少一块、两块的毛票,卷得整整齐齐,用一根旧橡皮筋捆着。
旁边还散落着几枚银亮的硬币。
钱!
救命的钱!
李春妮一把抓起那卷钱,紧紧攥在手心,粗糙的纸币边缘硌着掌心的老茧。
她甚至来不及锁箱子,也顾不得脸上的红肿火辣,拄起那根枣木拐杖,跌跌撞撞地冲出自己这间昏暗的正屋。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母鸡在刨食。
正午惨白的阳光刺得她浑浊的老眼有些发花。
她踉跄着冲到西边那间低矮破败的柴房门口,一把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
一股混合着霉味、尿臊味和病气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柴房角落堆着高高的柴草,窗户被破麻袋片堵着,光线极其昏暗。
就在那堆柴草旁边,铺着一层薄薄的、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麦草
垫子。
一个小小的襁褓,就放在那垫子上。
哭声就是从那里发出的,微弱得如同濒死小猫的哀鸣。
李春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几乎是扑过去的,沉重的身体差点被门槛绊倒。
她扑到草垫子旁,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了襁褓里的女儿。
妞妞的小脸烧得通红,像熟透的虾子,嘴唇干裂起皮,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小小的身子在薄薄的破棉絮里微弱地抽搐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不正常的急促喘息。
那气息滚烫,喷在李春妮凑近的手背上。
“妞妞……娘的妞妞……”李春妮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那是属于李春妮的悲鸣,却从李金凤苍老的喉咙里挤出来,显得无比怪异和凄怆。
她伸出枯槁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虔诚地,轻轻碰了碰女儿滚烫的额头。
那惊人的热度烫得她指尖一缩。
不能再等了!
一刻也不能等了!
她猛地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用那苍老嘶哑的嗓子朝着院子里嘶喊:“根生!
根生家的!
死哪儿去了!
滚出来!”
喊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带着一种属于李金凤的、积威已久的凶悍。
很快,隔壁一户人家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灰扑扑旧布衫、面色怯懦的妇人探出头来,正是邻居张根生的媳妇,秀娥。
“金凤婶子?
您……您叫俺?”
秀娥怯生生地问,显然对这位出了名刁钻恶毒的邻居充满畏惧。
李春妮努力模仿着记忆中李金凤那颐指气使、不容置疑的腔调,指着柴房,厉声道:“看看这赔钱货!
烧得跟火炭似的!
晦气死了!
赶紧的,背上她,跟我去镇上卫生院!
省得死在我屋里,脏了我的地方!”
她故意把话说得极其难听刻薄,只有这样,才符合李金凤的人设,才不会引起怀疑。
秀娥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恶婆婆会突然管起孙女的死活。
她看了一眼柴房里气息微弱的孩子,脸上也露出不忍,连忙应道:“哎!
哎!
俺这就来!”
她跑回自家院子,很快背了个旧背篓出来,手脚麻利地把烧得迷迷糊糊的妞妞抱起来,小心地放进背篓里垫着的旧棉絮上。
李春妮紧紧攥着那卷救命钱,拄着拐杖
,步履蹒跚地跟在秀娥后面。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这具衰老的身体远不如她前世年轻时的轻便,每一步都牵扯着酸痛的关节和肿胀的脸颊。
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
再快点!
妞妞,撑住!
娘……奶奶来了!
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你!
通往镇上的山路崎岖而漫长。
李春妮这具七十岁的身体,平日里养尊处优(至少比原主李春妮强),哪里走过这么远的山路?
没走出二里地,她就已经气喘如牛,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每抬一步都酸痛难忍,心脏在干瘪的胸腔里狂跳,仿佛随时要炸开。
汗水浸透了她的旧蓝布包头和里衣,黏糊糊地贴在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上,狼狈不堪。
脸上那两处自扇的掌印,在汗水和跋涉的潮红映衬下,显得更加刺目滑稽。
走在前面的秀娥背着妞妞,脚步也渐渐沉重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时不时担忧地回头看一眼摇摇欲坠的“李金凤”。
“婶子……要不,歇会儿?”
秀娥喘着气问。
“歇……歇什么歇!
赶紧走!
这死丫头片子要真……真咽了气,看我不……”李春妮想骂几句恶毒的话来维持人设,可话到嘴边,看着背篓里女儿那烧得通红的小脸,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她咬紧牙关,把后半截刻薄话咽了回去,只是用拐杖狠狠戳了一下地面,示意继续走。
心里却像被油煎:妞妞,再撑撑,就快到了!
终于,镇卫生院那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出现在视线尽头时,李春妮感觉自己的肺已经快喘炸了,眼前阵阵发黑。
她几乎是凭着最后一股意志力,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进了简陋的门诊室。
“医生!
快!
快看看这孩子!”
李春妮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那苍老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疲惫和焦急而劈了叉,听起来更加刺耳难听。
值班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戴着眼镜,正低头写着什么。
他抬起头,看到李春妮那狼狈不堪、脸上还带着奇怪红肿的老妇模样,又看了一眼背篓里烧得人事不省的婴儿,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烧成这样才送来?”
医生的语气带着责备,迅速戴上听诊器,解开妞妞的襁褓。
李春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
以“李金凤”的身份开口。
难道说“是我前世造的孽”?
她只能死死攥着那卷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钱,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医生的一举一动,枯槁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急性肺炎!
很危险!
得马上住院输液!”
医生检查完,语气严肃,“先去交押金!
一百块!”
“一百块?”
旁边的秀娥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看向李春妮。
一百块,对山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几乎是半年的油盐钱!
李春妮的心也猛地一沉。
她刚才在路上偷偷点过,李金凤那小布包里的钱,卷着毛票和硬币,一共也就七十三块五毛二!
离一百块还差一大截!
前世那种熟悉的、被逼到绝境的冰冷绝望感再次攫住了她。
难道重来一次,换了个身体,还是救不了妞妞?
不!
绝不行!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属于李金凤的浑浊三角眼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光芒,死死盯住医生,用尽全身力气,把那卷沾着汗水和体温的钱狠狠拍在医生面前的桌子上,嘶哑地吼道:“先救人!
钱不够……我老婆子押在这儿!
我儿子陈志强!
他在北京!
他有钱!
等他回来……加倍还你!
要是救不活……”她喘着粗气,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老婆子我今天就撞死在你这里!
看你们这卫生院还开不开得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带着一股豁出老命、同归于尽的狠戾,把医生和旁边的秀娥都震住了。
医生看着桌上那卷皱巴巴、沾着汗渍的钱,又看看眼前这状若疯癫、脸上带着巴掌印的老太婆,再看看背篓里气息微弱的孩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行医多年,撒泼打滚的家属见过,但这么个年纪、这么一副拼命的架势,还是头一回。
“……先去办手续!
动作快点!”
医生最终还是对着旁边的护士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他大概是被那句“撞死在这里”给唬住了,也或许,是那老妇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某种超越年龄的绝望和孤注一掷打动了他。
李春妮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被旁边的秀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她大口喘着气,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成了!
第一步成了!
接下
来的三天,李春妮寸步不离地守在卫生院那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简陋病房里。
她像个真正的、刻薄吝啬的老太婆一样,为了几毛钱的药费跟护士掰扯,为了省下陪床费,就蜷缩在妞妞病床边的冰冷水泥地上过夜。
她拿出李金凤的“看家本领”,对来送饭的秀娥挑三拣四,嫌粥太稀、咸菜太淡,把秀娥支使得团团转,只为能多省下一点钱给妞妞买点营养的米汤。
只有夜深人静,当病房里只剩下她和昏睡输液的妞妞时,她才会小心翼翼地凑近,用那布满老茧、枯槁粗糙的手指,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女儿终于开始退烧、变得温软的小脸蛋。
浑浊的老泪无声地从眼角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妞妞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但李春妮知道,这只是开始。
回到那个破败的山村,回到那个刻薄恶毒的“李金凤”身份里,她必须找到一条活路,一条能真正改变妞妞命运、也改变自己这荒诞处境的活路。
几天后,李春妮抱着恢复了些许精神的妞妞,在秀娥的陪同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陈家坳。
刚进村口,就听见几个聚在村头老槐树下纳鞋底的婆娘嚼舌根。
“……啧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金凤婶子居然舍得花钱送那丫头片子去镇上瞧病?”
“谁知道呢?
许是怕真死了,晦气?
还是做给志强看?
听说志强在北京混得不错……拉倒吧!
她能转性?
狗改不了吃屎!
等着瞧吧,那丫头片子回去有得受呢!”
那些压低的议论声,像细碎的针,扎在李春妮的背上。
她绷着脸,努力维持着李金凤那副阴沉刻薄、生人勿近的表情,抱着妞妞,目不斜视地穿过村道,径直走回那个破败的院子。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某种轨道上。
李春妮顶着“李金凤”的皮,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必须模仿李金凤的言行举止:对妞妞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动辄就骂“赔钱货”、“吃白食的”,但骂归骂,却再没动过一指头,甚至会在无人注意时,偷偷把自己碗里那点稠粥底子刮到妞妞的小碗里;对邻居也依旧没什么好声气,但不再像从前那样为一点鸡毛蒜皮就骂街撒泼。
她像一个蹩脚的演员,在扮演一个自己深恶痛绝的角色
,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撕裂和煎熬。
她开始留意这个闭塞山村的一切。
陈家坳藏在连绵的大山褶皱里,土地贫瘠,交通极其不便。
唯一通往镇上的那条土路,坑坑洼洼,晴天一身土,雨天两脚泥。
村里人守着几亩薄田和房前屋后的菜地,一年到头也就混个温饱。
年轻力壮的,像她前世的丈夫陈志强,都跑出去打工了,留下老人、女人和孩子守着这片穷山恶水。
日子穷,人心就更容易滋生怨毒和麻木。
李春妮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她开始偷偷观察山里的东西。
春天,一场夜雨过后,屋后阴湿的山坡上,一丛丛肥厚的、伞盖乌黑油亮的野蘑菇就冒了出来。
她认得那是最值钱的松茸!
还有那些挂在枝头、无人问津的山核桃、野猕猴桃、晒干了能入药的野菊花、金银花……这些东西在山里人眼里或许只是填不饱肚子的零嘴,或者不值钱的草草,但李春妮知道,山外面,这些东西金贵着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里悄然滋生,如同石缝里顽强钻出的草芽。
直播带货!
那个在前世她只从打工回来的年轻人嘴里听说过的新鲜词,像一道微弱却固执的光,刺破了笼罩着她的绝望阴霾。
这是唯一可能改变这一切的出路!
用李金凤的身份,用山里这些不值钱的“破烂”,换一条生路!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疯狂地生长。
她开始偷偷留意村里唯一一个在镇上念过高中、有点见识的年轻人——村长家的小儿子陈小海。
那小子有部旧智能手机,偶尔会举着在村里拍来拍去。
机会在一个闷热的午后降临。
李春妮正坐在门槛上,笨拙地给妞妞缝补一件破得不成样子的小褂子(这针线活对“李金凤”来说简直是灾难),远远看见陈小海举着手机,对着他家院子外一树开得正盛的野梨花拍个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词:“……老铁们,看看我们陈家坳的梨花,纯天然无污染……”李春妮的心猛地一跳!
机会来了!
她放下针线,努力挺直佝偻的腰背,拄着拐杖,迈着李金凤特有的、带着点虚张声势的步子,朝着陈小海走过去。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和蔼”的笑容,可惜落在陈小海眼里,那布满深刻皱纹的脸笑起来,比不笑
还瘆人几分。
“咳!
小海啊!”
她清了清嗓子,用那沙哑的、属于李金凤的腔调开口。
陈小海正对着镜头说得起劲,冷不防被这声音一吓,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他回过头,看到是村里有名的“鬼见愁”李金凤,头皮顿时一麻,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金……金凤奶奶?
您……您有事?”
“拍……拍着呢?”
李春妮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不那么“凶悍”,指了指他手里的手机,尽量放缓语调,“拍这个……能卖钱?”
陈小海一愣,显然没料到这老太太会问这个。
他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解释:“奶奶,这叫直播,拍着玩儿呢,就图个乐呵,哪能卖钱啊……咋不能!”
李春妮猛地拔高了声音,带着李金凤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蛮横,“你懂个啥!
我老婆子活了大几十年,啥没见过?
城里人,就稀罕这些山里的玩意儿!
你瞅瞅!”
她颤巍巍地指向屋后山坡上刚冒头的一片黑乎乎、油亮亮的松茸,“那东西,叫松茸!
老贵了!
还有山核桃、野果子……拍下来!
给城里人看!
让他们买!
这不就来钱了吗?”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陈小海脸上了。
陈小海被她这一通连珠炮似的“歪理邪说”给整懵了,看着她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那急切又固执的神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老太太……今天吃错药了?
还是摔坏脑子了?
不过……她说的好像……有点歪理?
“可……可奶奶,咱这山旮旯,信号都时有时无的,拍出来也没人看啊……”陈小海还是觉得不靠谱。
“没人看?
那是你不会弄!”
李春妮瞪起浑浊的三角眼,拿出当年骂遍全村的架势,“你就拍!
拍好看点!
使劲拍!
拍那蘑菇咋长出来的!
拍那果子多水灵!
我就不信没人看!”
她顿了顿,喘了口气,抛出一个自认为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你要是帮奶奶弄成了,赚了钱……分你一份!”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比划了一个“一”,意思是一成。
陈小海看着老太太那副“你不答应我就赖上你”的架势,又想想她说的“分一份”,再看看山坡上那些确实长势喜人的山货,年轻人心底那点不甘和冒险精神被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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