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鸦青氅衣的帽檐滴落,在肩头洇开深色的水痕。
他静静地看着,那双沉静的凤目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暗流。
是猎手确认猎物藏身处的了然?
还是对这奇异存在方式的一丝困惑?
抑或……是更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握紧了袖中那枚重新变得冰凉死寂的铜铃,指尖传来金属冰冷的硬度。
时间在细雨中缓慢流逝。
天色由昏沉的灰白,渐渐转为一种令人窒息的铅灰,暮色如同墨汁滴入水中,无声地晕染开来,吞噬着最后的光亮。
就在天光彻底沉沦的那一刹那——倚靠着老槐树干的云婳,身体猛地一颤!
那并非痛苦的痉挛,更像是一种从内部开始的、无声的崩解。
她碧色的身影在浓重的暮色里急速地变得稀薄、透明,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在涟漪中飞快地扩散、消融。
没有挣扎,没有呼喊,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变化。
她那空茫的眼神在彻底涣散前的最后一瞬,似乎极其短暂地聚焦了一下,掠过沈砚藏身的断墙方向,但那目光空洞依旧,什么也没有映照出来,如同盲人最后的无意识一瞥。
然后,那抹淡碧,连同她倚靠的轮廓,就在沈砚的眼前,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消散在暮色四合、冷雨潇潇的空气里。
原地,只留下老槐树虬结的根部和一片被雨水浸透的、空荡荡的泥泞土地。
仿佛那里从未有人停留过,只有雨滴敲打树叶的沙沙声,单调地重复着。
沈砚从断墙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几缕黑发贴在冷硬的颊边。
他走到老槐树下,方才云婳消失的地方。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极冷冽的气息,如同深冬寒夜凝结的露水,又似某种水生植物折断后渗出的汁液气味,转瞬即逝,难以捕捉。
他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捻起一点被云婳坐过的、湿冷的泥土。
泥土在指间被碾开,除了雨水和泥土本身的腥气,什么也没有。
那抹碧影,连同她存在过的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如同被雨水彻底洗刷过的石板。
他站起身,环顾这荒凉死寂的角落,目光最后落在那棵沉默的老槐树上。
树干湿漉漉的,深色的苔藓在暮色中如同凝固的污迹。
他伸出手,指腹缓缓抚过冰冷粗糙的树皮,感受着那些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