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暮死爱上你我是浮游,朝生暮死的妖。
每日清晨在槐树下苏醒,记忆如露水蒸发。
那除妖师却在茶楼日日等我,手持铜铃引我入座。
他知我活不过黄昏,仍固执教我辨识人间情爱。
“白娘子为许仙水漫金山,值不值?”
他问。
我指着戏台落泪:“她至少记得昨日誓言。”
瘟疫席卷城池那夜,他剑指我心口取妖丹救人。
铜铃坠地时,我笑着消散:“原来剜心之痛,便是情。”
翌日槐树下,我懵懂如初。
他捧着带血鳞片轻喃:“今天,我们重新相识。”
---南方的雨季,黏腻得如同浸透了陈年旧墨的宣纸,层层叠叠,总也晾不干。
天像是被捅漏了,雨水不分昼夜地泼洒下来,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汇成浑浊的溪流,沿着街巷的沟壑蜿蜒。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气,混杂着朽木和苔藓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
忘忧阁,临安城里这座临河的二层茶楼,便成了这连绵雨幕中一个难得的暖巢。
水汽顽强地渗透进来,在窗棂上凝成细密的水珠,缓慢地滑落,在窗下的木桌上留下蜿蜒的湿痕。
檐角的雨水连成了线,哗哗地注入楼下浑浊的河水中。
茶楼里人声嘈杂,蒸腾的热气裹着劣质茶叶的涩香、点心的甜腻、还有湿衣服捂出的微馊,一股脑儿地往人鼻腔里钻。
跑堂的伙计提着巨大的铜壶,在狭窄的过道里灵巧地穿梭,吆喝声高亢又带着点油滑的倦意。
“开水——借过嘞!”
角落里,靠近那扇湿漉漉的雕花木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异常洁净的碧色衣裙,料子单薄,颜色淡得如同雨后初晴时远山的影子。
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只用一根磨得圆润的木簪固定着,几缕碎发被潮气打湿,贴在光洁的脖颈上。
她的脸很小,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映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更显得没有一丝血色。
唯独那双眼睛,大而空茫,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古潭水,映着茶楼里晃动的烛光与人影,却似乎什么也没装进去。
她面前放着一杯粗瓷茶盏,茶水早已凉透,水面浮着几点细微的茶沫。
她的双手安静地搁在膝上,指尖微微蜷着,指甲是干净的、带着点脆弱的浅粉色。
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