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抱头蹲下身,膝盖撞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老炮用脚尖踹了他屁股一脚,橡胶鞋底的纹路在他囚服上印出模糊的网格:“没出息,不过是哪个愣头青藏了烟头。”
但彭飞盯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发现它正随着心跳微微颤抖。
电子厂冲床的轰鸣突然在耳道里炸开,伴随而来的是游戏厅玻璃碎裂的尖响、龙哥喉间涌出鲜血的咕嘟声,像卡在老旧磁带里的杂音,在大脑沟回间反复刮擦。
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直到闻到铁锈味才意识到,自己正用当年握水果刀的力道,掐着左手那道红蜈蚣般的疤痕。
2.月牙刑具探监窗口的玻璃蒙着三层油垢,彭飞哈出的白气在上面洇出模糊的圆圈。
母亲的脸隔着这层障碍显得像水中倒影,鬓角新添的白发在顶灯下发着微光,让他想起电子厂宿舍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
她推过来的保温桶边角磕着玻璃,蒸汽在油垢上凝结成浑浊的水珠,顺着纹路滑落时像极了母亲未说完的眼泪。
“你弟在学校拿了法律知识竞赛的奖,”母亲用袖口擦着玻璃,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响,“他说以后要当律师,给…… 给走错路的人争个机会。”
保温桶的热气熏得彭飞眼眶发酸,炖排骨的香气里混着母亲身上廉价洗衣粉的味道,突然让他想起七岁那年发烧,母亲用毛巾敷着他额头,也是这个味道。
隔壁窗口突然爆发争吵,小薇的父亲醉醺醺地拍着玻璃,酒糟鼻在油垢后变成模糊的紫红团:“养你这么大就学会坐牢!
早知道当初该把你卖给老头换钱还赌债!”
他吐字不清,脏话混着酒气喷在玻璃上,形成蛛网般的唾沫星子。
彭飞看见小薇突然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砸过去,缸子在玻璃上弹开时,她手腕的月牙疤剧烈抽搐,像条被针刺的白虫。
那道疤痕在破楼阴影里曾像枚褪色的勋章,此刻却在惨白的灯光下扭曲成嘲笑的形状。
母亲在对面无声地流泪,手指反复摩挲着保温桶的提手,把塑料捏得吱呀作响。
彭飞突然羡慕起小薇能宣泄的愤怒 —— 他的悔恨早已在铁窗后发酵成无声的脓疮,每天凌晨四点铁皮柜的哐当声,都会把那些溃烂的情绪重新翻搅出来,却连喊痛的力气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