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着口的外卖塑料盒里,残羹冷炙凝固成令人作呕的胶状物。
张桂芬那追魂索命般的声音不依不饶地穿透薄薄的墙壁刺进来:“磨蹭什么?
等碗自己长出腿来跳进水池洗干净?
我儿子累死累活在外头跑销售养家,你倒好,连口热乎饭都做不上桌?
天生的丧门星!
就知道装病躲懒!
这个月生活费再扣五百!
省得你手缝大,乱花建军挣的血汗钱!”
王秀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浑浊冰冷的空气呛得她肺管子生疼。
她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指甲边缘裂着细小的血口子,颤抖着浸入池中刺骨的水里。
针扎似的剧痛瞬间从指尖沿着手臂的神经一路窜上头顶,激得她眼前发黑!
小腹深处,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下坠感猛地一沉,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揪了一把。
三个月了,剧烈的孕吐几乎掏空了她,吐到最后只剩苦涩的胆汁。
婆婆以“替你们小两口存钱”为名,将本就微薄的生活费克扣到仅够勉强糊口的极限。
每顿饭,都伴随着婆婆那张刻薄嘴里吐出的冰锥冷箭。
她几乎没吃过一顿像样的、有营养的东西。
这些,她不敢跟跑销售的丈夫李建军细说。
他总是一脸疲惫地说:“妈年纪大了,一辈子节俭惯了,不容易,你多忍忍。”
“再等等,等我熬过这阵子,升了职加了薪就好了。”
忍?
她的身体,还有腹中那个微弱却顽强搏动的小生命,快要忍到油尽灯枯的极限了。
晚上十点过,铁门再次被撞开,李建军带着一身浓重的廉价酒气和室外的寒气闯了进来。
张桂芬脸上那层冰霜瞬间融化,堆起一朵风干菊花般僵硬谄媚的笑,变脸快得令人心惊。
她麻利地起身,把一直焐在电暖器旁边的一小盘红烧排骨推到儿子面前,肉块上凝固的油脂在灯光下泛着腻人的光:“建军啊,应酬累坏了吧?
快,妈特意给你留的肉,香着呢,赶紧趁热吃两口补补身子!”
随即,她那淬毒的眼刀“唰”地射向桌角捧着半碗清汤寡水白粥的王秀兰,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瞧瞧你那死人脸!
蜡黄蜡黄的,跟烂了心的白菜帮子有啥两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李家怎么虐待孕妇了!
成天病恹恹地吊着个脸,看着就晦气!
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