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甚至是指尖磨破渗出的血水。
一个浅坑迅速成型。
“放下去!”
她喘息着命令。
沉重的紫檀木箱被艰难地推入坑中,溅起泥点。
她跪在坑边,将那些最珍贵的卷轴、册页,用层层油布紧紧包裹,再塞入箱子的缝隙。
最后,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那枚新婚赌书赢来的羊脂白玉佩——赵家世代相传的信物——紧紧贴在冰冷的青铜鼎腹上,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诀别。
“填土!
快!”
泥土迅速回填,掩盖了一切痕迹。
那只巨大的腌菜瓮被重新挪回原位。
几乎就在柴房门被重新关上的瞬间,前院传来轰然巨响和大门被撞破的喧嚣!
凶神恶煞的乱兵冲了进来……当这场洗劫终于平息,李清照从藏身的角落爬出来,发髻散乱,衣衫褴褛,脸上沾满尘土和泪痕的沟壑。
宅院如同被狂风肆虐过,一片狼藉。
她踉跄着扑向柴房,挪开那只粗陶瓮,双手疯狂地扒开那层还带着她体温和血痕的浮土。
当紫檀木箱的一角重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时,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断裂,整个人脱力般瘫软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失声痛哭。
这哭声不再是悲恸,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混杂着无尽疲惫与疯狂执念的宣泄。
她抱紧那只冰冷的箱子,如同抱着一块浮木,在灭顶的洪流中挣扎求生。
箱体冰冷坚硬,硌得她生疼,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残酷的慰藉——她守住了。
以几乎粉身碎骨的代价,守住了他赋予她的“使命”,也守住了她自己。
—晚节惊雷—岁月在兵荒马乱、辗转流徙中艰难地爬行。
绍兴二年(1132年),饱经风霜的李清照,终于拖着病体,带着仅存的、不足原先十之二三却依旧价值连城的金石书画,抵达了南宋朝廷暂时的栖身之地——临安(今杭州)。
此时的她,早已不是当年汴京城里那个赌书泼茶、意气飞扬的少女,也不是建康城头那个抚绳冷笑、心如死灰的弃妇。
她只是一个被命运反复捶打、形容枯槁、只想寻一处安稳角落整理亡夫遗著《金石录》的老妪。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携带重宝抵达临安的消息不胫而走,如同一块肥肉投入饿狼环伺的丛林。
其中,觊觎之心最为炽烈、手段也最为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