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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后角门处,值夜的几个老仆蜷缩在避风的角落,脸上全是末日般的绝望和茫然。
哑仆阿福看到她,浑浊的老眼里涌出泪水,指着墙角堆放的、用于修缮城墙的粗大麻绳,又急切地指着那堵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高耸阴森的城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悲鸣。
李清照顺着阿福颤抖的手指望去。
城墙根下,一堆杂乱的绳索散落在地。
其中一根特别粗长的绳索一端,还死死地系在垛口下方一个突出的石楔上!
绳索的另一端,则垂向城墙外那片吞噬了一切的黑暗深渊。
她踉跄着走过去,冰冷的石砖硌着她的脚底。
她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那根绷紧过、又骤然松弛下来的绳索。
麻绳粗糙的表面,有几处明显被重力急速摩擦后留下的深色痕迹,甚至能摸到几缕被硬生生勒断的麻纤维。
指尖传来清晰的、带着人体余温的触感——那是赵明诚在仓皇滑降时,手心因过度紧张和摩擦而渗出的汗水与……或许还有血,留在绳索上的印记!
尚有余温!
这绳索,曾是新婚之夜她玩笑般系在他手腕上的同心结丝绦的放大与异化,此刻却成了一条冰冷丑陋的逃命索!
“嗬……”一声短促、怪异的气音从李清照喉咙里挤出,像濒死的鸟。
紧接着,这声音竟转成了一种低低的、压抑的、最终再也控制不住的笑。
笑声在死寂的寒夜里回荡,凄厉如枭啼,听得旁边的老仆们毛骨悚然,纷纷后退。
“好……好个金石大家……”她笑得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手指死死抠着那冰冷的绳索勒痕,指甲几乎要折断,“好一个……视金石如性命的……赵德甫(赵明诚字)!
你跑得……真是……比金石落地……还要快啊!”
笑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城墙上那片被沉沉夜幕笼罩的垛口,脸上再无一丝表情,只有一种被彻底冰封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寒风卷起她散乱的鬓发,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额头。
那曾经在赌书泼茶时闪耀着金石之光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后的荒芜。
<—池阳诀别—建康终究是守不住的。
赵明诚那夜缒城而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