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满室生辉。
他苦笑着摇头,摸索着腰间解下一块触手生温的羊脂白玉佩,玉佩雕工极简,却古意盎然,显是赵家世代相传之物。
“清照……博闻强识,明诚……甘拜下风。
此佩,权作彩头。”
他舌头有些打结,将玉佩轻轻推到李清照面前。
李清照毫不忸怩地接过,指尖感受着玉石细腻的纹理和赵明诚残留的体温。
烛火在她眼中跳动,她扬了扬手中玉佩,笑容灿烂得近乎嚣张:“谢明诚兄割爱!
金石之乐,甚于丝竹百倍!”
那一刻,赵明诚醉眼朦胧中看到的不是一个符合世俗期待的、低眉顺眼的新妇,而是一个挟着金石风雷、足以与他并驾齐驱甚至凌驾其上的灵魂。
这认知让他心头震颤,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征服欲与……隐隐的敬畏。
—建康风雪夜—时光如白驹过隙,汴京的繁华笙歌在靖康二年的惊天巨变中化为齑粉。
山河破碎,仓皇南渡。
建炎三年(1129年)二月,赵明诚被重新起用,知江宁府(即建康,今南京),兼江东经制副使。
夫妻二人带着劫后余生、千辛万苦保存下来的部分金石书画,暂泊于这座虎踞龙盘却风雨飘摇的古城。
建康的冬天,湿冷刺骨,寒意仿佛能钻进骨髓里。
这一夜,风声格外凄厉,如同万千冤魂在城外旷野上尖啸。
白日里已有零星的金兵游骑出现在江对岸,城内的气氛绷紧到了极致,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夫人!
夫人!
不好了!”
李清照正守着灯下整理一批新得的汉简拓片,试图从那些古老的墨迹中汲取一丝虚假的宁静。
侍女梅香几乎是扑进来的,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爷……老爷他……不见了!
书房、卧房都找遍了!
守后角门的哑仆阿福,他……他比划着,说看见老爷……半夜……从那边……”李清照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摊开的拓片上,墨迹迅速洇染开一小团污黑。
她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衣袖带翻了手边一杯早已冷透的茶,褐色的茶汤泼在珍贵的拓片上,她也浑然不觉。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气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一言不发,推开惊慌失措的梅香,抓起一件厚重的斗篷裹在身上,疾步冲入浓稠如墨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