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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极品老妇后我靠武力整顿家风孟舒春丫

孟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孟舒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眉间染上愁云。儿媳房里的事,只要不是家暴出轨坑害人命,她都不打算插手。如今真正让她担忧的,还是朝廷剿匪的事。天下太平的好好的,江南却突然冒出一帮倭寇。这里头要是没猫腻才是见了鬼了。这事恐怕还有的闹,她们在镇里还好,起码有城墙护着。地方官即便是为了政绩,也不会任由那些贼人闯到城里来。只是城外的乡下就危险了,特别是被她发配到顾家村的顾青云。一想到昨夜那些军汉盯在三儿媳脸上贪婪的目光,她的一颗心就怎么也静不下来。孟舒起身将头探出窗外,看着将将西坠的日头,起身去了老三屋里。“娘,你怎么来了?”顾老三看这几天没搭理自己的老娘,眼底涌起一丝不安。懒得跟他绕圈子,她直接吩咐道:“最近外头不安生,托你那些狐朋狗友给你大哥...

主角:孟舒春丫   更新:2025-06-04 18: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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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孟舒春丫的其他类型小说《穿成极品老妇后我靠武力整顿家风孟舒春丫》,由网络作家“孟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孟舒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眉间染上愁云。儿媳房里的事,只要不是家暴出轨坑害人命,她都不打算插手。如今真正让她担忧的,还是朝廷剿匪的事。天下太平的好好的,江南却突然冒出一帮倭寇。这里头要是没猫腻才是见了鬼了。这事恐怕还有的闹,她们在镇里还好,起码有城墙护着。地方官即便是为了政绩,也不会任由那些贼人闯到城里来。只是城外的乡下就危险了,特别是被她发配到顾家村的顾青云。一想到昨夜那些军汉盯在三儿媳脸上贪婪的目光,她的一颗心就怎么也静不下来。孟舒起身将头探出窗外,看着将将西坠的日头,起身去了老三屋里。“娘,你怎么来了?”顾老三看这几天没搭理自己的老娘,眼底涌起一丝不安。懒得跟他绕圈子,她直接吩咐道:“最近外头不安生,托你那些狐朋狗友给你大哥...

《穿成极品老妇后我靠武力整顿家风孟舒春丫》精彩片段


孟舒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眉间染上愁云。

儿媳房里的事,只要不是家暴出轨坑害人命,她都不打算插手。

如今真正让她担忧的,还是朝廷剿匪的事。

天下太平的好好的,江南却突然冒出一帮倭寇。

这里头要是没猫腻才是见了鬼了。

这事恐怕还有的闹,她们在镇里还好,起码有城墙护着。

地方官即便是为了政绩,也不会任由那些贼人闯到城里来。

只是城外的乡下就危险了,特别是被她发配到顾家村的顾青云。

一想到昨夜那些军汉盯在三儿媳脸上贪婪的目光,她的一颗心就怎么也静不下来。

孟舒起身将头探出窗外,看着将将西坠的日头,起身去了老三屋里。

“娘,你怎么来了?”

顾老三看这几天没搭理自己的老娘,眼底涌起一丝不安。

懒得跟他绕圈子,她直接吩咐道:“最近外头不安生,托你那些狐朋狗友给你大哥传个话,让他赶紧回来。”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要关心一下老三伤口的意思。

夸奖和母爱对老二或许有用。

这逆子改却最不受管教,真要演慈母那套,这逆子也只会嫌烦。

对这样的反骨仔,你不理他他就乖了。

顾老三看着老娘果断的背影眸光微怔,旋即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管她呢,不休他媳妇就行。

偷偷跟李初月腻歪几句,拄着拐杖出门去了。

打发走三儿子。

看着闲出屁,又开始呼呼喝喝,耀武扬威的二儿子。

孟舒脸一黑,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喊什么喊,一个大老爷们,成天冲着女人耍威风,你要不要脸。”

“娘,娘,我错了,娘!”

顾青山脑袋一耷拉,像只犯错的哈士奇,立马求饶。

她一把拧住这逆子的耳朵,把人拎去了后院。

“给老娘在这儿开出一块地来,咱家也种点菜,这镇上什么都要花钱,总不能坐吃山空。”

说着从杂物房找了一把锄头递给顾青山。

“娘,咱是书香世家,怎么能干这泥腿子的活儿?”

顾青山不满的撇撇嘴,抬手将锄头扒拉到一旁,有些狐疑的看向老娘。

“然后我咋觉得娘最近,有点不对劲儿呢?”

说着低头凑到老娘跟前,眼中闪过一抹怒意:“是不是那三个贱人背地里欺负欺负您?”

“我就知道,从前还装模作样的,最近娘家硬气了,晚上都不伺候娘洗脚了。”

说着顾青山有些愧疚的低下头,而后抬眸认真道:

“娘,要不我去买副药,把她们弄死吧。”

孟舒被顾青山这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合着她这个爱家暴的逆子还是个法外狂徒!?

“儿啊!”

孟舒不解:

“娘知道你孝顺,可你怎么动不动就想杀人?”

她真的是单纯的不解。

另外两个逆子再怎么混账,也没把这种可怕的念头挂在嘴边啊!

“我也不想。”

顾青山阴沉的捡起锄头,朝着娘亲划定的地方重重挥下。

“可一想到您受了委屈,我就忍不住。”

顾青山锄地的手一顿,心虚的闪了闪眸子。

其实他很多时候都想,特别是看到娘关心大哥和三弟的时候。

如今娘好不容易开始夸他了,又被三个媳妇夺去了目光。

他真的很想杀人,很想问问娘,为什么就看不到他这个儿子。

孟舒看着儿子明显不对劲的样子,忽然想起前几次顾青山和人打架的时候。

当时没注意,如今想来这孩子分明是招招都冲着要人命去的。

怪不得二儿媳,每天都要拎着菜刀睡觉。

这样下去可不行,孟舒心里一抖,立马重视起来。

梳理儿子的情绪刻不容缓,她可不行亲生儿子变成个杀人犯。

虽然不是她亲自生的,但多造孽啊!

她伸手揉了把顾青山的头发,缓和语气拉着儿子在鸡窝旁坐下来。

“你一直是娘心里最孝顺,最勇敢的儿子……”

顾青山被老娘突如其来的表扬,弄的猝不及防,又是疑惑,又是高兴。

“娘你说这个干啥……”

孟舒表现出一脸慈爱的样子,拍着他的后背放柔了声音:

“儿啊,你还想去当兵吗?”

在原主的记忆里,顾青山十来岁的时候,是闹过一阵子去当兵的事,被原主给拦下来了。

如今想想,这或许是个好办法。

这孩子暴力的性子已经养成了,再怎么掰,也不可能完全被感化。

不如让他去当兵,既能杀敌立功,又能宣泄他心里的戾气。

这几天她只能想着法的让他忙起来,否则一闲下来就找林婉儿麻烦。

不是咒骂,就是挥着拳头要动手,让她疲惫不堪。

顾青山愣了很久才想起来,老娘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眼眶一红,有些震惊的看着一直忽视自己的娘亲。

“您还记得?”

孟舒笑笑,“当然记得,那时候你才十来岁,也不知从哪听来的,成天嚷着要当将军,给娘当挣个诰命夫人。”

说着,她脸上露出些许难过,“你娘其实很为你骄傲,只是那时你爹没了,娘实在是害怕,你要是也没了,娘可怎么活。”

十几年前的原身还是爱自己儿女的。

会咬牙送大儿子读书,舍不得二儿子从军,约束着三儿子调皮,把哭闹的小女儿抱在怀里哄。

只是日子磨人,将人血淋淋的剥掉一层皮,弄的面目模糊。

孟舒轻叹一声,“你别怨娘,如今家里日子好了,你们也都大了,你要是还想去,娘就花钱找门路,看看能不能把你送去军营。”

边关是不行的,地方军就不错,哪怕是个巡街的也行。

“不过这事,还得和婉儿商量一下,看看她娘家有没有门路。”

孟舒扶着儿子的肩膀站起身。

“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娘。”

顾青山看着孟舒苍老佝偻的背影,呆愣愣的坐在原地。

十几年前的事,他都忘了。

没想到娘还记得。

他抬手狠狠抹了把眼角,将湿润的眼眶藏进翻新的泥土,而后重重埋去。

“娘,我以后要成为大将军,让娘和那些官太太一样威风,当个诰命夫人!”

…………




这年头,少有寡妇不改嫁的。

官府为了促进生育,鼓励寡妇在嫁,在财产继承的事情上很是照顾守了寡的妇人。

就算原身嫁了人,除了要留一半家产给儿子,自己也是能带走一半当嫁妆的。

可原身却当着祖宗牌位发誓不在嫁人。

而大周又是以孝治国,但凡从原主嘴里说出来来一句不孝,几个孩子必定要被人搓脊梁骨。

就算是顾姓族老宗亲也不会放过哥几个。

这也是三个儿子在怎么歪,对上原主却依然是毕恭毕敬的原因。

孟舒唇角扯开一抹弧度:

“呵,我可学不来你孙算盘的腌臜事,为了改嫁享福,连自个女儿都害呢!”

“不过也是,要不说您会过日子呢,让女儿给自己男人做小,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真真是这槐花巷第一好娘亲。”

“给老娘闭嘴,你孟舒又是什么好东西。”

孙翠香眉毛立即倒竖起来,恨不得冲进河里。

“你再敢胡咧咧,老娘撕了你的嘴!”

船只划远,孟舒双手撑起一个小喇叭:

“有力这把子力气来撕我的嘴,不如留着拴紧你男人的裤腰带,真要整出个孩子来,不知该叫你外婆还是姨娘。”

一番话,差点将孙翠香给气死。

“别拉我!老贱人,老娘跟你拼了!”

孟舒翻了个白眼,不在理会身后的叫骂。

转身回了船舱内,闭目养神。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原身年轻的时候,没少被附近的鳏夫光棍找麻烦。

好在原身是个泼辣的,带着三个儿子横扫槐花香五百里。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原身狠狠收拾过。

也就孙翠香他男人,仗着有个做捕快的远方兄弟,不是爬墙就是蹲门口,成天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眼神看着她。

原身没少带着儿子跟他干仗,直到他娶了孙翠香这才消停。

可孙翠香嫁进去没两年,一起带过来的闺女,就被王二麻那畜生给糟蹋了。

小姑娘哭着报了官,当时的县老爷是个仁慈的,当堂判了孙氏和离,并得那畜生的一半家产。

可孙氏不依,非说自己女儿不检点和旁人有了首尾。

当娘的都这么说,县老爷在同情也没法子。

小姑娘立马就被捆回了家,直接就疯了。

这事,就连原身那狠毒的性子,都十分看不上眼。

进进出出的,没少给孙翠香使绊子。

孟舒虽不爱生事,可像孙翠香这种人,她绝不惯着。

不然,她都怕那天一冲动,一刀捅死这对伥鬼夫妻。

太阳跃出地平线。

船只终于在胡家村的渡口边停了下来。

孟舒扶着顾老二的胳膊下了船,回身朝船上两儿子挥了挥手。

从胡家村到老家顾家坡,还得小半个时辰呢。

一事不烦二主,孟舒直接托了老船公将人送过去。

反正杀猪分肉,也要不少时辰呢。

辞别三人,她径直朝杨三姐家走去。

辰时刚到,胡家村的百姓们已经全都下地干活了。

不少半大的姑娘小子,挽着裤脚在河边捞鱼。

没走几步,就撞上来迎人的胡家小儿。

“孟婆婆,我娘做了一大锅杀猪饭,就等您了。”

小家伙抹着口水,热情的拉着孟舒的手,一点不怕生。

孟舒好笑的弯了弯唇,不忍让馋嘴小儿着急,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复行数百步,刚到门口,一股诱人的香味霸道的冲入鼻腔。

”杨三妹子这是烧了什么好吃的,香的人口水都出来。“

“庄户人家,能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些干菜下水,婶子若是喜欢,可得多尝两碗。”

杨三姐人还在厨房,那把利落的大嗓门便已出了院子。

小家伙安顿孟舒坐下,也不闲着。

屁颠屁颠的跑进厨房,端了一杯温水出来。

很快,杨三姐几个孩子都呼啦啦的跑了回来。

杨三姐的饭,也终于做好了。

果然是很大一锅。

猪骨熬的汤底,放了去岁晒好的干菜,下水切得细细的,加了脆生生的咸菜,里头还飘着漂亮的蛋花。

用藕粉勾了浓浓的芡,三勺酱油两勺醋,又撒了一大把野葱和花椒。

香味砰的一下就出来了。

比刚进门的时候,香了不知多少倍,口水顿时流了下来。

虽然出门刚吃过早饭,但此刻,孟舒还是觉得自己能喝狠狠的三大碗。

当下也不在矜持,端起碗就是一口。

一碗下肚,只觉得一早在船上吹的冷风被尽数驱离了身体。

身子立马暖和起来,脸蛋红彤彤的,甚至有了微微的汗意。

“呼,舒坦。”

孟舒厚着脸皮,又喝了大半碗,这才放下碗筷。

吃过早饭,便到了最隆重的选猪环节。

第一次合作,亲自选猪这样的仪式感还是要来一下的。

等下次,就是杨三姐自己看着选了。

杨三姐去准备杀猪要用的东西,孟舒跟着她的大儿子径直去了猪圈。

孟舒很快便选中了一头不算大的成猪,头一回做生意,若是搞个太大的回家,卖不掉就糟了。

见老婆婆选了个最小的,胡大郎也不多话,一脚跨进猪圈。

三下五除二的把猪捆好,放在门板上。

俩人合力把猪拖到猪圈外头的空地上,杨三姐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小木盆外加五口大木盆,一块陈旧却十分干净的大案板,锋利的杀猪刀闪着寒光。

孟舒只打眼瞧着,并不准备上手。

只见杨三姐扯过猪头,一刀捅进了猪猪的脖子。

下一刻,暗红的猪血顺着刀柄,哗啦啦的流进了事先备好的小木盆。

眼看这小木盆快满了,胡二郎立马换了一个大号的木盆过去。

害怕孟舒不懂,小伙子扬起笑脸解释道:

“阿婆,头盆血是脏的不能吃,我就倒掉了。”

孟舒点头,冲着小伙子笑了笑:

“你放心弄,老婆子年轻时也是杀过猪的,不是个不知事的外行人。“

很快,热腾腾的鲜红的猪血,便装满了五个大盆,胡家大郎一盆盆端进厨房,架在灶上大火开蒸。

这里的猪血,有一小半是胡家的杀猪费。

另一半,才是孟舒要带走的。

蒸熟也方便运货,省的路上馊了撒了。

接下来就是掏下水,分猪头,去猪脚,挖腕骨,开扇去尾分肥瘦。

这一番折腾下来,杨三姐身前的围裙全红了。


直到深夜,母子俩才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其他人都剩下来,孟舒简单洗了把脸就进了被窝。

第二天又是早起。

一大早,全家收拾一新,整整齐齐的出了门,亲自将十个小孙子送到赵家。

毕竟是孩子们第一天上学,这点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到了赵府,赵老爷并没有出面,只安排了管家将几个孩子接了进去。

丝毫没有让她们一家进门的打算。

孟舒知道赵老爷子看不上顾家,特别是她这个婆婆。

也不强求,非常识趣的带着儿子儿媳告辞。

出了赵府,孟舒看向身后的儿子儿媳。

“你们舅家要去给杨家下聘,你们跟我一起去还是想回家?”

杨家这样热孝下聘订亲的情况,即便是后世也是有不少人忌讳的。

她并不想强求几个孩子。

谁知,几个儿子还没开口,三个儿媳便接连答应。

“娘,良弟的婚事,我这个做嫂嫂的岂有不去的道理。”

赵书韵说着从身后拿出一盒点心。

“礼物我都备好了。”

二儿媳也是掏出一对银耳环,笑眯眯的上前挎着婆母的胳膊。

李初月暗暗拍开拉扯自己的夫君,上前掏出一根银簪子。

“娘,我准备了礼物。”

孟舒满意的点点头,当即拉着三个儿媳和女儿往杨家的方向走。

至于那三个逆子,爱来不来。

顾青云落后几步,看了两个明显毫无准备的弟弟一眼,无奈开口:

”走吧,你们的礼物我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咱顺路去素芳斋取一趟。“

顾青山和顾青锋皆是一脸受宠若惊,惊讶的看着自家大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青锋狐疑的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这段时日真是见了鬼了,不仅娘亲变了态度,就连一向只顾自己的大哥都换了个似得。

大哥不是最看不起两个舅舅吗?

怎么还准备上礼物了。

顾青山却没想那么多,他觉得一定是娘私下交代过大哥了。

心里隐隐闪过一抹不悦,娘果然还是偏心大哥。

俩傻弟弟这是什么眼神?

顾青云有些无力的揉了揉额角。

嘎了好几辈子,他也总算明白,只有自己一个人出息没有用。

自家弟弟要是能有出息,他也不用添个脸去讨好两个舅舅。

更不会被敌人像碾一只蚂蚁一样碾死,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死的莫名其妙。

老娘兄弟也跟着遭殃,唯独舅舅家,因为两个表弟有了出息,每次都能毫发无损的逃过一劫。

顾青云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青山,青峰,良弟和春弟都是有出息的,对舅舅家上心些没坏处。“

”你们难道不想知义知廉以后能多几个人帮忙?“

看着俩弟弟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他只意味深长道:

”总之听我的没错,除非你们不想自己儿子好。“

二人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出于对自家大哥无利不起早的了解,二人还是决定乖乖听劝。

对视一眼,暗暗决定等会儿多买点,绝不能寒酸了。

孟舒比三个儿子快那么几步,在去城西的必经之路上稍站了一会儿,这才和娘家人碰了头。

孟舒看着咕噜噜晃过来的华丽马车,一时竟愣在原地。

直到嫂子张雅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这才回神。

”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张雅嫌弃的睨了一眼,”没出息的样子,你二姨母来了,赶紧上车。“

孟舒愣了好一阵,才终于想起这位二姨母是谁。

嫂子竟然把隔壁江州府的娘家妹妹请来了。

”侄女给二姨母请安,您身子骨还是这么好。“

孟舒忙上马车,规规矩矩的问好。

”坐吧。“

雍容华贵的老太太,淡淡应了一声。

眸子一抬,便有婢女从车上下去,领着孟舒三个儿媳和顾青青上了后面的马车。

老太太名张微,原是家中幺女。

生在张家最富裕的时候,少年顺遂,长大后又被江州府宋家少爷看上,进门做了少奶奶。

婚后生了两子两女,夫君没纳妾没通房,出了名的夫妻和顺。

老太太的大女儿早早选了个才子,如今已经成了官太太。

宋家也是水涨船高,完全不同于往日,简直就是古代版人生赢家。

一听老太太要给亲自来给姐姐的侄子提亲,身价不菲的宋家大爷不放心,甚至亲自陪着跑了一趟。

生怕母亲出差错。

孟舒小时候常跟着张雅去娘家住,没少跟着这位二姨母闯祸。

记忆中活泼灵动的少女,再见却成了年老稳重一身威仪的老太太,孟舒多少有些恍惚。

马车继续出发,老太太看着孟舒熟悉的眉眼,也是十分感慨。

“你个小野猴竟也有白头发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听到这不正经的称呼,孟舒嘴角一抽。

亏她感慨半天,这老太太的性子是半点没变。

“老大您倒是半点没变!”

老太太眸子微眯,显然也想起了年少时逼着孟舒叫自己老大的趣事。

当即哈哈哈大笑,伸手在孟舒脸上掐了一把。

“皱巴巴的,不及当年鲜嫩。”

孟舒也不恼,笑嘻嘻的接话。

“侄女有个女儿,长得跟我小时候一模样样,您回头掐掐看,是不是比我当年鲜嫩。”

张雅也难得露出笑模样,学着从前的模样,戳了戳二人的额头:

“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不正经。”

三人絮絮叨叨的回忆着当年,不一会儿便到了杨家。

一下马车便瞧见顾青云哥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等在杨家门外。

孟舒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太阳也从西边出来啊!”

顾青云嘴角又是一抽,目光却被娘亲身后的几辆马车吸引。

如今虽是盛世,可马这种战争刚需的稀罕物,也不是什么人家都能养得起的。

在雁南镇,家里能有几头牛,几个骡子就算是大户了。

即便是县太爷和他岳丈家,也都是用骡子和驴拉扯,整个雁南镇,也就那天救上来的老头家里有一辆马车。

“这是?”

孟舒瞧着儿子眼里毫不掩饰的亮光,心里一沉,警告的瞪了儿子一眼。

”别给老娘丢人!“

暗戳戳的威胁一句,孟舒转身笑眯眯的扶住嫂子的胳膊。

二姨母不喜人扶,自个踩着脚蹬下了马车。


喝过药。

一家子各有各的事要忙。

剩下顾青青和顾青山照顾孟舒。

她在屋子里待不住,索性裹严实,叫一双儿女扶着去了后院晒太阳。

几个小孙子跟着大儿媳去了赵府。

因着自己生病,孩子们读书的事很是耽误了几天。

今天她能动了,立马将大儿媳打发去办这事。

顾青山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将老娘安顿好,又搬了小炉子烧上水,又交代妹子看着。

扛着锄头便去了地里。

原本荒废的后院,此时已然多了点农家小院的样子。

两块菜地规规整整,不知何时种了绿色的小秧苗下去。

顾青山腰间系个大袋子,里头装着不知何时讴好的粪肥。

也无需人帮他,依次在秧苗根茎处挖个坑出来,而后再一个个的撒上粪肥用土盖好。

顾青青给孟舒倒了杯热腾腾的姜茶,便拎了水跟在顾青山后头浇水。

兄妹俩时不时关注老娘一眼,很快便将两片菜地侍弄好。

菜地旁扎了篱笆,院里的鸡鸡鸭鸭毛茸茸的挤在周围,不时有几只跑过来琢琢孟舒的裤脚。

穿越以来难得的安逸日子。

傍晚的风渐渐变凉,孟舒回到屋里。

刚喝完药,赵书韵便满脸喜色的带着一帮小崽子踏进院子。

“书韵回来了,考得怎么样?”

孟舒闻声从房间探出头来。

“娘,晚风这么凉,您怎么出来了。”

赵书韵快跑几步,忙将婆母塞回房间。

嘴上抱怨,可脸上笑意难压。

“全都考上了,都是好苗子。”

说着拿出几个孩子的考卷指给孟舒看。

“特别是咱家小二,竟然考了第一名。”

孟舒接过卷子,也是难掩的惊讶。

顾知义这孩子,在几个孩子里是最没存在感的那个。

安安静静,话少又内向。

每次看到顾二跟林婉儿动手,都会瞪圆了眸子,用小小的身子挡在母亲身前。

顾青山虽顾忌儿子,可上了头手里没轻没重,没少被误伤。

那股子倔强劲,也不知是像了谁,受伤了也不躲开,就死死抱着顾青山。

一口一个想碰他娘就先把他打死。

夫妻俩终究是心疼孩子。

每次都一个放下拳头一个放下刀。

这才没酿出血案。

孟舒只知道这孩子刻苦,却不知这孩子竟然如此有天赋。

光这一手字,就比其他人好了不少。

这并不是说其他孩子不好,相反,四个小孙孙,就没一个笨的。

顾知礼聪慧周全,像个小大人,十分有大哥的样子。

小四有担当,每次有事都挡在哥哥弟弟前面。

小五活泼好动,脑子里主意最多。

只有小二最沉默,永远安安静静的跟在几人后头。

今天这一考才知道,合着这孩子还是个天才?

“不愧是我孙子!”

孟舒抿着唇,开心的不行。

病都好了一大半。

“亲家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入学?”

赵书韵眉眼带笑,“父亲十分看重知义,准备亲自带着,只不过以后就得住赵府了,半个月回来一趟。”

说到这个,赵书韵都有些妒忌了。

“知礼都没这待遇呢!”

知礼可是他老人家的亲外孙,却被丢给大哥教。

孟舒有些好笑的拍了拍赵书韵的手。

“你呀,你大哥堂堂举人,还能教不了知礼那猴子?”

赵书韵闻言笑出来。

这倒是,大哥可是预备去考进士的,教几个孩子读书,自然是绰绰有余。

原本大哥是要闭关读书的,老爷子也是看在闺女的面上,几个孩子人才又确实不错。

这才开了这个口。

换到别人家,那是想都想不来的好事。

婆媳俩开开心心嘀咕半天,完全忘了同样等着消息的林婉儿和李初月。

直到顾青峰沉不住气过来敲门,孟舒这才想起来。

忙把一家子召集在一起。

顾青山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啥!我儿子考了第一!?”

他扭头盯着木呆呆的儿子瞅了好半晌,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会弄错了吧!”

就这憋着一根筋和自己作对的傻小子?

竟然还是考第一的天才!

孟舒听傻儿子这么说,抬手就一个嘴巴子。

“娘你打我干啥?”

顾青山一脸懵逼。

孟舒却是笑眯眯的,“疼不疼?”

“疼!”

孟舒失笑:“疼就不是弄错,我孙儿真有这个本事。”

说着她也是颇为不解的扫了儿子一眼。

“你说你咋就命这么好,娶了婉儿,还生了这么有出息的儿子?”

就连顾青云也是嫉妒的红了眼。

老二这个莽夫,他凭啥?

“娘,我们知礼也不赖呢,瞧瞧这卷子做的,比我强多了!”

顾青云被激起了胜负欲,逮着儿子一顿夸夸。

小知礼臊的羞红脸,垂着头躲在娘亲身后,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这是爹第二次夸他了。

老三两口子虽看着冷静,却是咧着嘴角,搂着俩儿子又抱又亲。

林婉儿却是一味的落泪。

反应过来,顾青山一个大男人也是默默红了眼。

孟舒实在受不了这煽情的氛围,干脆开口。

“行了,多好的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快去把晚饭做了,吃完赶紧给孩子们把东西收拾好,明天去把笔墨纸砚买齐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说着,她顺嘴提了一句。

“几个孩子都是好的,所需花费,我这个当奶奶的出一半,剩下的你们自己出!”

毕竟是成了家的,没道理叫她这个老太太养着,没得把三个逆子惯坏。

只坐享其成可不行。

三对夫妻就没有不答应的,就是全掏了她们也高兴。

见没人有意见,孟舒当即拍板,准备开口赶人。

三个儿媳也是喜滋滋的准备起身做饭。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

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开口,如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边。

“我不要念书!”

室内骤然一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向那道小小的身影。

孟舒懵了一瞬,只觉得自己幻听了。

目光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道小小的身子站在房间中央。

身影决绝而坚定,黑漆漆的眸子里都全是倔强。

“我不要读书!”

……




肉买的差不多了,孟舒抱起肚子咕咕叫的小丫头进了厨房。

顾青青正帮赵书韵和面。

泡好的干菌菇下锅,在放一大把脆嫩的春菜,稍微翻炒几下,在把刚片好的大青鱼下锅,酱料合着半碗热水下锅,一大份的菌菇春菜溜鱼片便做好了。

孟舒夹起一块没刺的鱼肉走吹了吹,喂进小孙女嘴里。

“青青,去看看你二哥到哪了,面放着我来。”

轻轻的放下小孙女,她径直走到面盆前,又多挖了两碗进去。

青青那孩子,还是太小心了。

十来个人的饭,只放三大碗面粉怎么够。

“奶奶,面面。”

小孙女仰着小脑袋,软软的围在孟舒脚边,她展颜一笑,只觉得干活都分外有力气。

“乖囡囡,奶奶给你做柳叶面好不好呀?”

孟舒三下两下把面和好,先切出一半块,擀的薄薄的。

然后提刀切成酷似柳叶的形状,小丫头踮着脚扒在灶台边,眼珠子亮晶晶的。

赵书韵也乐的配合,等婆母切好,直接给小崽子们下进锅里。

小丫头才四岁,可不禁饿。

瞧着儿媳妇的动作,孟舒满意的点点头,从柜里掏出六个鸡蛋给小崽子们卧到了锅里。

面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很快面就熟了。

孟舒捞了一勺进小木碗,又细细挑了几块鱼肉和一勺菜,勺子拌匀喂了小丫头一口。

“好吃吗?”

“好吃!”

小丫头眼睛亮亮的,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

“小馋猫!”

孟舒失笑,“端去桌上吃,顺便叫哥哥们吃饭。”

小丫头转身就往外跑。

孟舒继续擀面切成条,让儿媳负责揪面片。

她是个北方人,穿来这些天,真的很想老家这一口。

等婆媳的面煮好捞出来,顾青青和顾青山还没回来。

“这个丫头,看人看哪去了,还不回来?”

“娘,夫君昨日走之前跟我说,送完粮食回来,要顺路去书院一趟。把大伯的东西先拿回来,看时间也快回来了。“

林婉儿温声解释。

孟舒听得皱起了眉头。

老大又不是不去书院了,东西拿回来干啥?

这孩子也真是的,做事前也不说一声,再不回来面都坨了。

将老二和闺女的两份放回灶台,直接让儿媳们带着孩子先吃。

孟舒刚从厨房出来,就见顾青青慌慌张张的跑回来。

“娘,不好了娘!二哥在街上跟人打起来了……”

孟舒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又和谁打起来了?”

这个几个儿子怎么这么能闯祸呢?

她还没说什么,林婉儿立马就要往外跑。

“定是和那帮盲流子闹起来了,这大爷,可别把人打坏了……”

“回来!“

孟舒叫住她,“闹起来乱糟糟的,你细皮能肉的去了能干啥?在家看好门户,我去看看!”

她提步朝外走去。

那逆子可是有家暴前科的,她可不敢放儿媳妇去劝架。

既然是妈宝男,出了事自然得她这个当妈的处理。

顾青青在前头带路,并说明了情况。

和顾青山打起来的是王二麻,也就是隔壁孙翠香她男人。

王二麻这人就是个畜生,头一个老婆就是受不了他折磨投井死的。

娶了孙翠香之后,更是不做人,糟蹋人家小姑娘。

即便没血缘关系,那也是他名义上的女儿,也不怕遭天谴。

只不过顾青山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他能和王二麻打起来,她也是没想到。

这逆子什么时候有正义感了?

孟舒走到城东大街上,此时正是饭店,本该空荡荡的集市上却挤满了人。

全都在围观,顾家盲流子和王家二麻子的撕逼大战。

“王二麻,你个不要脸的老畜生,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王二麻吐了一口唾沫,苍老的脸上淫满邪笑:

“我呸!老子是畜生,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让你把媳妇带出来给老子尝尝,那是老子看得起你,那贱人成天抛头露面,不就是想勾引男人。”

“老子都说了给钱,你发个屁的火,你弟都肯卖媳妇,你在这装什么好人。不识抬举的玩意,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烧了你家铺子。”

王二麻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毫不顾忌的挥着棍子,面目狰狞。

“你踏马……老子弄死你!”

顾青山原本还怕老娘生气,收敛着力气。

被王二麻这么一激,胸口的气一股脑冲到头顶,顶着棍棒的力道一把扑到王二麻身上。

刚被众人拉开的二人,再次撕打起来。

“住手!”

孟舒冰冷的声音响起。

人群自然让出了一条路,孟舒走过去。

她一把将顾青山拽回来,眼中燃着怒火。

“王二麻!你个没种的玩意,青天白日,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呵呵!”见是孟舒来了,王二麻收起棍子讥讽一笑:“老子有没有种你不知道?没有老子,你这三个儿子可长不大。”

“怎么,你们老顾家这是要忘恩负义?”

孟舒冷笑:

“老娘确实知道,当年你媳妇抱着你儿子投井,老娘可是亲眼看见的,连亲儿子都逼死的畜生,可不就是没种。”

孟舒一句话直戳王二麻的心窝子。

他虽然是个烂人,可对传宗接代这件事却是格外的在乎。

这一句,直接给他气红温了。

“臭娘们,老子弄死你!”

孟舒眸色森冷,提着杀猪刀就挥了上去。

“这可是你先动的手!”

“啊!”

一刀下去,王二麻胳膊上立马飙出一道血痕。

棍子当啷落地,王二麻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胳膊白了脸。

“你敢伤我!?老虔婆,我堂兄不会放过你的。”

孟舒勾唇冷笑:

“王捕头家小辈的婚事,都被你的臭名声给耽误了,你以为还有人会保你?”

王二麻的那些破烂事,早就传烂了。

连带着王家宗亲和替他收拾烂摊子王捕头,也是臭了个底朝天。

听说连县令都下令责罚了,害的王捕头早早的退了下来。

位置也被同族的旁支给抢了,王捕头都恨死他了。

还帮他?做梦!

“你放屁,我们可是同族兄弟,血脉至亲。你别过来,当街砍人可是要坐牢的!”

王二麻猛的从地上爬起来,色厉内荏的瞪着孟舒,生怕这个疯女人再砍他一刀。




孟舒回屋刚躺下,隔壁又闹出了动静。

“当家的,我真的没有,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王家门口,孙翠香跪在地上拼命哀求,哭的瘫软在地。

二人婚后生的小闺女牢牢护着孙翠香,哀哀哭求:“爹,求你别打娘了,姐姐的链子是我解开的,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孙翠香闻言,一把扯住女儿,紧紧抓住王二麻的衣摆,眼中绽出些许光来:

“你听到了,当家的你听到了,娇娇真的不是我放走的,是兰兰,都是兰兰这个死丫头干的……”

“你给老子闭嘴。”

王二麻气红了眼:“兰兰才十岁,她能懂什么!”

他甩开王兰兰,抬脚重重踹在孙翠香身上。

“你知不知道,娇娇肚子里,已经怀了老子的儿子,你竟敢让官兵把她带走?”

“你个妒妇,丧门星!是不是成心想让老子绝后!”

“要不是你给她梳洗过,她一个被锁在柴房的疯子,怎么会被官兵给看上?”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没了,他就恨不得杀了眼前这贱人。

此刻更是什么脸面都不顾了,压着孙翠香在当街撕打起来。

而听到女儿怀孕的孙翠香,却恍如头被重重的砸了一棒子,只觉天旋地转,呆愣愣的承受着王二麻雨点般的拳脚。

“怀孕了!”

良久。

孙翠香似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啊!!!”

她尖叫一声,忽然的起身一头撞在王二麻胸口,对着王二麻的脸拼命抓挠起来。

不过几下,就抓了王二麻一脸血印子。

“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让她怀孕,她可是你名义上的女儿,你这个老不死的老娘跟你拼了……”

反应过来,王二麻不再留手,一脚将人踹飞。

感受到左邻右舍从门后投来的视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心里怒意更甚。

他厌恶的瞪着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孙翠香。

“贱人,你还敢还手?”

身为男人的尊严被挑衅,王二麻狞笑一声,抬脚重重碾在她小腹上。

听着耳边凄厉的求饶,嫌恶的啐了一口,恶狠狠道:

“玛德,还想跟老子拼命!当初可是你亲自把闺女送到老子床上来了。不然,老子早就休了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贱妇。”

“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好人?老子警告你,趁早收拾东西滚蛋。别妨碍老子迎新媳妇进门,再闹,老子弄死你!”

孟舒也带着几个儿媳趴在门边听着。

不是她们这些邻居无情,而是这两口子的烂事,谁管谁倒霉。

后巷去岁新搬来的书生,在王二麻打孙翠香的时候上前拦了一把,结果没得到孙翠香的感激不说。

反而被倒打一耙,讹了二钱医药费。

事后还被孙翠香骂他多管闲事。

所以这夫妻俩死了哪个都不亏,就是可怜了王兰兰这孩子。

平时家里家外洗衣做饭,全是这孩子在干,出门见了人,也是叔叔婶婶姨娘姐姐的喊个不停。

谁家有事儿她都愿意搭把手。

是个勤快又懂礼的好孩子,只可惜摊上这样的父母。

“真是造孽。”

孟舒看着边哭边护在母亲身前的王兰兰,心中不由感叹。

就孙翠香那造孽的性子,怎么就生出这么好的孩子,真是歹竹出好笋。

然而,没等她感慨完。

便见孙翠香跟中邪了一样。

忽然从地上挣扎起来,撞开丈夫女儿直奔自家门前。

“孟舒,你这个贱人!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让官兵带走娇娇的对不对,一定是你!要不是你胡咧咧,我女儿怎么可能会怀孕!?”

砰砰砰!!!

大门被拍的震天响。

孟舒一脸懵逼,隐约瞧见一个屎盆子从天而降,直直往她脑袋上扣。

“啊啊啊!贱人,为什么被带走的不是你女儿,孟舒你出来,老娘跟你拼了!”

门外响起孙翠香不堪入耳的叫骂。

孟舒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枉,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气的当即怼了回去。

“孙翠香你放屁,娇娇怀孕和老娘有什么关系?那种还能是我种的?”

“官兵带人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拦着,如今在老娘门口鬼叫什么!”

听到门内的回应,孙翠香更加疯狂,框框的撞击着大门。

“孟舒,你个贱人,都怪你,都怪你!你给老娘出来,再不出来,老娘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口!”

几个儿媳有些害怕的拦在婆母身前,孟舒也是被这不要脸的孙翠香给气的动了怒。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们几个过来……”

而门外。

王兰兰跌坐在地,震惊的看着癫狂叫骂的母亲,整个人都红温了。

不是,这关人家孟婶子啥事?

而站在一旁的王二麻,不仅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甚至一把拦住上前劝阻的王兰兰。

他细小的眼中立马浮现出一抹贪婪,正思量着能否从顾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周围的邻居也纷纷替孟舒担心起来。

生怕王二麻那个混不吝的,拎着棍子闯进去。

就在众人准备出去阻拦时。

顾家的大门轰然打开,孙翠香脚下一个趔趄,直直栽朝门内栽去。

而此时,顾家众人早已全副武装。

孟舒提着烧火棍站在中间,儿子儿媳分列两侧。

冷冷的撇了被摔懵的孙翠香一眼,冰冷的目光直直和王二麻对上。

她抬臂勾了勾手指,脸上带笑:“你过来!”

王二麻狐疑的看着孟舒怪异的动作,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咬牙走了过去。

他媳妇在顾家门口摔了,怎么也要狠狠讹她一笔。

谁料,王二麻一只脚刚踏入顾家。

孟舒神色一变,立马扬声大喝:

“大周律例第三百五十八条,凡擅闯他人门户者,可打残后扭送官府,衙门概不问责。”

王二麻心头一惊,不等他回身后撤,密密麻麻的棍棒瞬间砸了下来。

顾家老小十二口齐上阵,就连瘸腿的顾三和最小的小六都对着夫妻俩啐了一口。

噼里啪啦的棍棒声,王家夫妇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槐花巷。

二人拼命呼喊,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恶气,躲在门内,掰着指头看热闹。

最后还是王兰兰冲过来,跪着给夫妻俩求情,孟舒这才让孩子们停手。

将二人扔了出去。




晨光未至,天色还泛着青黑。

雁南镇还在沉睡之中,连公鸡都在梦中。

忽然,一阵急促的鼓声划破了寂静的黎明。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那鼓声越发激烈,街上也响起阵阵尖锐的呼喊惨叫。

顾青山站在屋外,敲门急切道:

“娘,剿匪的部队进城了,县令带着人马正挨家挨户的征收军粮呢!”

孟舒本能的看向床底藏银子的地方。

她慌忙起身,将盒子里的银票首饰全部藏在胸口。

抱着银锭子,连鞋都没穿,拉开门跑向厨房。

将银子全都埋进锅灰地下,又匆匆清理了痕迹,一颗心安这才安生下来。

“青山,后院的地窖都弄好了吗?”

孟舒想起放在灶台后地窖里的粮食布匹,连忙拉着儿子去了后院。

将后院地窖的入口弄的更明显了些。

再三确认没什么遗漏,这才彻底放了心。

“县令已经带着人马从桥上过来了。”

顾青山难得男人了一次,抓起草木灰将媳妇的脸涂黑。

对孟舒道:“老三已经拄着拐杖去看了,陈管家刚才也来过了,正往后面通知呢,也不知其他家来不来得及。”

孟舒回屋,穿上鞋子和外衣往外走。

附近所有人都出了门,站在门口,忐忑的等待着差爷的到来。

妇人们抱着孩子,站在自家男人身侧抹着眼泪。

唯独不见王二麻,孙翠香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的独自站在门口,拍着大腿抹泪: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回来,让我一个女人家可怎么办......”

孟舒和孙翠香家挨着,正是槐花巷过桥头两家,县太爷带着一大伙面生的军爷,杀气腾腾的从桥上过来。

后面还拉着几大车粮食银钱。看的人头皮发麻。

孟舒第一个迎了上去,挤出一副笑模样,对着县太爷行了一礼:

“见过县太爷,听说各位将军保家卫国却少了军粮,民妇深感痛心,民妇家中多少藏了些粮食,就在后院地窖,可要我儿帮诸位大人搬到前院来?”

县令神色微松,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你这老妇倒是懂礼,不过搬东西的事,怎可劳烦百姓自己动手?”

跟在后头的将领也露出一个张狂笑道:“放心,保证不动你家一针一线。”

二人以为孟舒主动开口是担心他们搜刮财物,均是目露轻蔑。

真以为拍马屁就能不交钱?

做梦!

“让开!”

一队士兵粗暴的推开孟舒,径直闯入后院,县衙差役们紧随其后,却是直扑几间卧房。

孟舒挡着儿媳女儿搂着一堆孙子,站在俩儿子身后。

看着这帮人土匪般的行径,心口突突跳个不停。

生怕灶台下的入口被发现。

好在她提前做了准备,后院的新地窖里备的粮食,也算看得过去。

一帮兵痞没在前院翻腾,反而是那个跟着县令一起来的将军,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她身后。

孟舒头皮瞬间炸开,赶忙往前挪了挪,深怕闺女儿媳被盯上。

这可不是讲道理的新中国。

就算全家被砍死,也绝对没地方说理去。

好在一行人并没久留,乌泱泱的一群人,很快冲进了下一个院子。

留了两个儿子在外头听消息。

孟舒赶忙带着闺女儿媳和一帮小崽子回院里清点。

可刚进院子,她就蒙了。

看着仿佛蝗虫过境般光秃秃,乱哄哄的院子,孟舒气的两眼一番,差点撅过去。

可不就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嘛。

剩下的全拿走了,一家人的里衣也被乱七八糟的扔在院子里。

说是征收军粮,这和抄家有什么区别。

连衣裳都没放过,钱匣子里的铜钱碎银更是没了踪影。

两个儿媳妇房里的被子都少了几床。

后院的地窖,更是直接被拆毁了,连根毛都没剩下。

隔壁孙翠香扶着门框嚎啕大哭:

“这帮遭天谴的,一点东西都不给人留啊……粮食没了,钱拿了,竟还要走了我的娇娇。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王二麻,你这个天杀畜生,怎么还不回来.......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衙兵走过的地方,人们哭嚎声声声震天。

骂的一个比一个脏,哭的一个比一个惨。

此时,孟舒家的安静,就格外显眼。

孟舒眼珠子一转,伸手在两个儿媳身上拧了一下,然后眼睛一翻倒在了李初月怀里。

“娘,不好了,娘晕过去了!”

赵书韵配合的惊声尖叫。

一时间,隔壁孙翠香的哭声都轻了不少。

院里好一翻兵荒马乱,孟舒心里这才彻底安定下来。

不怕你坏,怕你好。

别人家都损失惨重,哭声震天。

就你家清清静静,你让别人怎么想?

没罪先染三分黑,孟舒从来不敢高估人性。

真到惹的四邻红了眼,谁还管你什么乡里乡亲。

更可况,她家也确实损失惨重。

坊正老爷踩着官爷们的步子匆匆赶来,眼角挂着泪珠。

平日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也红了眼:

“都没事吧,没出人命吧?收拾收拾别喊了,县太爷说的不让喊,在听见有人叫骂,就要派兵抓人了。”

“即便是真死了人的,也都忍忍吧,刀剑不长眼,活着的还得把日子过下去不是。”

这坊正平日虽然黑心,但今日这番话也算是掏心掏肺了。

瞧这情况,家里恐怕没少被搜刮,却也只能忍着。

坊正这话一出,附近人家纷纷收敛了哭声,可气氛却愈发压抑。

乌沉沉的,所有人都神情悲愤转身关上院门。

不管怎么着,这日子总得想法子过下去。

孟舒也关上了院门。

开始收拾这帮军匪霍霍过的烂摊子。

厨房里的米缸里空空如也,米缸也碎了一个,这些都要从新置办,可想而知,今天的粮价又要上涨。

这般天杀的官匪。

至于突然恢复了蹦跶的老三,孟舒直接忽略。

还不到教育这逆子的时候。

这一日,直到天亮,镇上都没歇了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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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老船公进门,这猪才终于收拾好。

几人这才得空歇口气,温水喝到第三杯,猪血终于凝固。

大家也不耽搁,招呼了几个村民一起把猪肉用干草裹了搬到船上。

孟舒抹了把汗,指着院里特意落下的一盆猪血,对帮忙的村民感激道:

”我这肉铺刚开起来,多的也没有,这盆猪血让杨三姐给大家分了,还请大家伙不要嫌弃。“

几个妇人汉子立马红着脸摆手。

”不不不,这怎么行,不过搭把手的事,怎么能占您东西。“

”就是,就是,一点力气活,婶子太客气了。“

几个村民还在推拒,杨三姐已经利落的提刀将一盆猪血分好。

”孟婶子一番好意,大家伙就别客气了,下回多搭把手就是了。“

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可乡下农户人家的日子,也就是饿不死罢了。

想吃口荤腥可不容易,如今得了好处,一个个立马应承下来。

打发众人离开,杨三姐带着两个儿子将孟舒送到渡口边。

”如今日头正盛,我就不留你了,婶子把我这两个儿子带上,一来他们力气大能搭把手,二来也顺便认个路,方便以后送货。“

孟舒领着两小子上了船,回身笑道:”行,忙完让老船公亲自把两个孩子给你送回来。“

辞别了胡家村,回程是逆流而行,又栽了货物,小船行的并不快。

等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未时了。(下午一点到三点)

小船刚进划进集市边的河道,两岸的街道上突然混乱起来。

街上百姓神情慌张议论纷纷。

“听说没,靠海那边的金山府被倭寇袭击了,预存的粮食种子全被抢劫一空,官老爷的脑袋都被挂在了府城门口!”

“不会吧?金山府那么多水军,怎么会被一群海匪给袭击了?”

“怎么不会!听我衙门做事的小舅子说,这事都压了好几天了,州府的大老爷们早就派了援兵去,昨天晚上刚收到消息,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啊?你快别卖关子了!”

“派去的援军,全都不见了!”

“........”

孟舒心口一跳,和老船公对视一眼,小船立马停在了粮铺附近。

将船拴好,下去一看。

大米变成了二十文一斗。

两个小伙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老船公那张苍老的脸却已经黑透了。

“快赶紧排队卖粮!”

孟舒虽然是穿来的,却也十分清楚战争意味着什么。

担心两小子出门没带钱,自个掏了一两银子塞两孩子手里。

不管那倭寇能不能打过来,这援军的消失又藏了什么猫腻。

出了事,先卖粮食绝对没错。

今日二十文,明日怕是要六十文了。

她可不会指望封建朝代的权贵地主会管百姓死活。

好在她今日出门拿够了钱,她刚想开口卖个两百斤。

却被粮铺伙计告知,购买限量,每人最多只能买一石细粮,两石粗粮。

孟舒只能按着份额定格买,倒是胡家兄弟,两人分开钱不够,又找她借了一些。

四人拖着沉重的粮食,心绪复杂的上了船。

剩下的时间,谁都没在说话。

到了门口,不等船公把船给停稳,孟舒和胡家两小子就跳下船,开始卸货。

家里三个儿媳和女儿都在院子里。

李月初和顾青青一起绣花,赵书韵在旁边教一帮小萝卜头识字。

林婉儿则拿着帕子,在铺子门口招揽客人。

许温酒扬着嗓子喊了一声:

“快过来搬东西了!”

家里四个女人瞧见自家婆婆/老娘买了这么多粮食回来,一时都有些懵。

林婉儿瞧着婆婆身后两个面生的小伙子,随口问道:

“娘,这两位小兄弟是谁,怎么买了这么多粮食?。”

孟舒缓了口气,将之前在集市上听到的事,和几个孩子说了。

“婉儿,书韵,你们俩赶紧带上东西回娘家一趟,快去快回!”

两个儿媳,一个当官的,一个经商的。

消息总比普通人灵通。

切了两大块肉,将两个儿媳打发走。

孟舒立马带着儿媳女儿和胡家两小子继续卸货。

猪肉就放在新开出来的猪肉铺里,剩下三石粮食都被堆在院子里。

忙活完,连口水都没喝,老船公便带着胡家两小子走了。

金山县被倭寇扫荡的事情,给她敲了一个警钟。

古代的太平盛世,和现代的太平盛世,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她虽然是个孤儿,可在现代受过最大的苦,也就是孤儿院被欺负,出去兼职老板不给钱。

即便是后来去了地下拳馆打黑拳,也是有生命保障的。

最多受点伤,拳馆还会给一大笔医药费和补贴金。

可这古代的太平盛世,当官的都能莫名其妙被砍了脑袋。

更遑论她这一大家子的老弱病残。

就算把三个儿子都抵上,也不可能挡得住乱贼匪军。

送走三人。

孟舒和儿媳所幸把铺子也关了,又锁了院门,这才开口道:

”大孙,带上小二小四去把地窖打开。青青初月,咱娘三先把粮食搬进去,然后把家里值钱的都清点一下,等你们大嫂二嫂回来。“

老太太发了令,孩子们也非常懂事,一家子立马行动起来。

两个儿媳进了地窖在里头接粮食,孟舒带着三个八九十来岁的孙子将粮食往地窖搬。

想着厨房里剩余的一大块腊肉,她索性一起放了进去。

地窖在厨房侧边,出炭灰的坑洞底下,古代灾祸已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地窖。

而这间院子的地窖则更加隐蔽。

孟舒递完最后一袋粮食,站起身子想了想,决定将家里的布匹绢帛一起藏进去。

都是不常用的东西,若是战争不来,随时可以取出来。

倘若战争真的来了,也好有个应对。

娘三带着一帮孩子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才复原好地窖。

刚要清点家当,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正是去娘家打听消息的两个儿媳,身后还跟着半路遇上的老二顾青山。

顾不上搭理儿子,孟舒拉着两个儿媳就往房里钻。

“怎么样,可有什么消息?”


买完鸡鸭,选了几样现代死贵死贵的野菜。

又卖了一炉刚出锅的糕点,孟舒这才厚着脸皮去了二儿媳娘家开的布庄。

“孟伯母,您怎么来了?”

负责看店的是林家三子,今年刚十六,如今跟着布庄掌柜在店里历练。

瞧见二姐婆婆来了,脸上立马露出一抹热情乖巧的笑容。

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倒是长了一张讨长辈喜欢的脸。

“来扯几匹布料,给她们妯娌三个做几件春衫,几个孩子也要做两套,要选软和些的。”

虽是来打秋风的,可孟舒温和的态度,还是让林三郎吃了一惊。

这老太太以前哪次来不是拉这个脸,跟他们林家欠她钱是的,颐指气使。

今个态度这么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店里刚巧来了一批新料子,格外适合妇人和孩子。”

林三郎疑惑的收回目光,肉疼的扯起一匹缎子。

这老太婆每次来都打着姐姐的名头打秋风,可谁让自家二姐,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您瞧瞧这匹暗红棕色云纹的怎么样?”

“这料子虽好,颜色却老气了些,不适合年轻小娘子。”

这绸缎一看就是给老年人穿的,孟舒推开布料,笑着指向一旁明显便宜很多的细棉布。

“我瞧这匹粉色就不错,还有这青绿和湖蓝也挺好,就这三匹吧,颜色鲜嫩,给孩子们也合适。”

她可没有占人便宜的嗜好。

“哟,这不是吴老爷的未来丈母娘吗?”

二人正说话,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瞧瞧连嫁妆都备上了,等攀上县太爷,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个穷亲戚呀。”

孟舒一头雾水的回头,“王素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来人正是原主的弟妹。

二人年轻时就不和,互相较劲算计了一辈子,到现在都没个消停。

总之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素琴扬着帕子冷笑一声,“我胡说?王媒婆可是我娘家表妹,你还真以为塞了钱就能攀上县太爷,就你女儿那贱命也想往富贵窝里钻,做梦!”

这番话宛如当头一棒,嗡的一声,让孟舒彻底愣住。

她就说忘了什么。

原主这个畜生,为了攀附权贵,把女儿送给县令六十八的老爹做妾。

竟然赛银子给媒婆,改了顾青青的生辰八字,生怕糟践不到自己女儿。

真是作了孽了。

那死老头比她还大十八岁,病的就差一口气了。

她可真舍得,完全不把女儿当人看。

老天爷怎么不落一道雷,把这老畜生给劈死。

孟舒恨得咬牙切齿,顾不得跟王素琴争执,立马往王媒婆家赶。

算算时间,明天就是递庚帖的日子了,可千万别出岔子。

“香绣,你娘在屋里不?”

孟舒气喘吁吁的推开王家院门,声音带了几分急切。

香绣从屋内出来,嫌恶的翻了个白眼,“孟婶子,您怎么又来了?”

“说过多少回了,这种卖女儿的缺德事,整个雁南镇也就您这么一个狠心的。”

“您就放心吧,这火坑指定轮不着别人。”

被误会,是她的宿命。

都怪原主太缺德,孟舒强扯出一抹笑解释道:

“我来不是为了这个,你娘呢,我找她有要紧事。”

香绣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她推到门外,没好气道:

“我娘被县令府上来人叫走了,有事你去县衙门口等,以后别来我家。”

说完,啪的一声把门拍在孟舒脸上。

顾不得酸痛的鼻子,孟舒立马绕小道往县衙赶。

希望能来得及。

一路追到县衙后门,瞧着眼前威严古朴的朱门,孟舒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昏死过去。

四丫今年才十五,花骨朵般的年纪。

要是真被嫁给一个六十八的糟老头子做妾,那还能有活路吗!

她站在衙门街前喘着气,只觉得胸腔都要炸开了。

她虽然生不出四丫这么大的女儿,可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的女性,谁又能对这样的事无动于衷。

更何况,她如今还成了她生物学意义上的亲娘。

原主真不是个东西。

孟舒咬牙切齿,面色阴沉的等在府衙门口。

“秀才娘?”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王媒婆惊讶的瞧着妇人衣衫凌乱头发松散的造型,捂着胸口,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这是,你来这干嘛?”

孟舒见是王媒婆,立马道:

“我女儿的庚帖你带了吗?”

王媒婆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这孟老太太可真是不做人,就这么急着把女儿往火坑里送!

心下唾弃万分,可面上还是扯出一抹笑,慢悠悠道:

“我知道你急,可你先别急。林老爷那是何等尊贵的人,可不得挑十个八个好好选一选?”

王媒婆甩了甩手里厚厚一沓庚帖,轻嘲道:“瞧瞧,这可都是城郊农户家的好女孩,还有个十四岁的呢,那模样俊俏极了。”

“你闺女可不一定能选上,秀才他娘,你还是回府上等消息吧。”

孟舒听着王媒婆的嘲讽,心底却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浮出一抹笑来。

“多谢王媒婆,我闺女的庚帖能不能先还给我?”

王媒婆一愣,只觉孟舒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这会儿知道当好人了?

瞧着县衙门口迎出来的女婢,白眼一翻,抽出一张庚帖直接扔孟舒身上。

扭腰撞开孟舒,径直进了县衙。

孟舒被撞的一个踉跄,也不生气,只捧着红色的庚帖看了又看。

直到确认是顾青青的八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真要感谢王素琴,要不是她,她还真想不起来这么个事。

大周朝是个和明朝差不多背景的朝代,如今天下太平。

而雁南镇作为地处江南的小镇,不说多富裕,但老百姓日子还是不错的。

街上来往的人们个个精神饱满,即便是衣服上有补丁的,也都干干净净。

几乎没瞧见有乞丐聚集。

这也是为何孟老太太卖女儿的行为,会让王家母女看不起的原因。

即便是穷人家里,但凡有口吃的都不会卖儿卖女,更何况顾家这样日子尚且不错的人家。

拐过东大街,巷口就有卖头花的小摊。

孟舒对着铜镜理了理松散的头发,顺手给闺女买了一对粉色的小头花。


“好妹子,这顺手的事,算哪门子的恩德,你就别客气了。”

孟舒捏着手里的钱袋子,亲热的将人拉进院子。

“家里刚做好的早饭,妹子可得尝尝我那三儿媳的手艺。”

“呦,说出来您可别笑话我,刚下船就闻到这股香味,勾的我肚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杨三姐也没想到,这天都亮全了,顾家竟然还没吃过早饭。

她可是特意挑着饭后的时间来的,毕竟饭点上门,到哪里都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可既然撞上了,她也不扭捏推拒,索性大方的应了。

“就是您不说,我也得厚着脸皮讨姐姐家一口吃食,好过过我这嘴瘾,否则呀,晚上回家都睡不着觉。”

孟舒就喜欢杨三姐这干脆利落的性子,心里也是愈发喜欢这个女人了。

就刚刚那钱袋子,她一掂就知道是多了的。

瞧瞧这人情世故,怪不得能把日子过的那样好。

五个孩子全都胖墩墩的,个个聪明有礼。

特别是她家大小子,又勤快又踏实,为人老实却不木讷,嘴甜心亮。

虽不是读书人,却也是个做女婿的好苗子咧。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更热情了。

虽然闺女还小,但可以先考察着嘛。

“来来来,搬好了就进来吃饭,书韵你多拿两个铜板给船夫。”

“青青,给你杨姨和大郎二郎去拿副碗筷。”

孟舒说话的功夫,搬猪肉小分队乌泱泱的进了门。

被嫂子们推去休息的顾青青,则趁着这点空档,将早饭弄得更丰盛了些。

孟舒拉着杨三姐落了座,三个儿媳这才按着大小坐下。

一排六个小孙子在顾知礼的带领下站成一排,等着胡家两个哥哥入座。

杨三姐瞧见,赶忙夸了一句有福气,随即歉声道:

”我那俩小子可没我这个口福,他们呀,还得去粮庄排队哩。“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塞进胡大郎手里。

俩个小子也十分懂礼,冲着孟舒好一番告罪,这才跨着步子出了门。

杨家母子是吃过饭才出门的,为了避免路上饿,母子三人扎扎实实的吃了三碗猪杂拌干饭。

虽然折腾了一路,可肚子并不饿。

再者说,孟老太太招呼,那是人家热情好客。

她自己坐下吃也是免得驳了主人家的面子。

可要是带着俩肚子里塞貔貅的小伙子一起吃,那可就十分不懂事了。

孟舒也不强留,让大孙子代她送了几步,这才开始吃饭。

杨三姐性子爽朗,情商又高。

就连性子最傲,最不爱笑的大儿媳都活泛了些,毫不吝啬的分享了从娘家得来的消息。

这倭寇的事闹得人心惶惶,杨三姐今天亲自来,也未尝没有打探消息的缘故。

一顿饭,宾主尽欢。

直到将人送走,孟舒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意。

今早的客人并不多,将猪肉铺交给三儿媳,杂货铺有二儿媳和女儿看着,她索性蹲坐在石阶上,和大儿媳一起洗衣服。

去顾家村送粮食的老二,也该回来了。

家里大小十三口人,几个儿媳又都是爱干净的。

所以家里的衣服,几乎是隔两三天就得洗。

时下百姓的春装都是细密结实的棉布,一进水立马变重几十斤。

自从娶了媳妇,老太太就没自己动手洗过衣服。

孟舒一上手,春水寒凉刺骨,衣服带着水的重量,差点把她拽到水里去。

缓过神来,瞧着大儿媳白皙的手指被冻的通红,原本白嫩细腻的掌心也长满了老茧和冻疮,心里一阵阵的泛酸。

这得多难受?

想着电视剧里妇人们在河边敲打衣服的木棍,孟舒起身回了院子。

”青青,咱家洗衣服的棍子放哪了?“

顾青青闻声从杂货铺探出头,疑惑的看向娘亲:

”咱家没有,您不是说棉布不耐磨,让嫂子们用手揉,捣衣锤早就被您给扔了呀!“

孟舒闻言一愣,在脑子里搜刮半天,终于想起来。

这是大儿媳刚进门时候的事了,娶了个千金小姐,老太太一门心思的搓磨儿媳。

生怕自己这个婆婆当的没威严。

几十年的儿媳熬成婆,第一次获得主宰一个人的权利,可不得好好耍耍威风。

这手搓衣服的习惯,也是从那时候顺延下来的。

时间太久,估计原主都忘了。

而三个儿媳,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即便是大冬天也得在冰冷的河水里用手揉衣服,连怀孕那段时候都没放过。

”杂货铺里有吗?没有就去集市上买一根,春风最是刺骨,没得把身子骨冻坏了。天没热之前,就从河里提了水烧热再去洗衣服。“

孟舒十分担心三个儿媳的身子骨。

特别是大儿媳,十分喜欢写字作画,如今手成了这样,也不知会不会影响。

虽然娘这几天已经变化很大了,可顾青青还是愣了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立马从杂货铺柜子底下掏出一根捣衣炊,欢天喜地的跑到河边递给大嫂。

”大嫂,娘让你用棒槌洗,我拿桶去给你烧点水。“

赵书韵闻言一怔,接过棒槌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婆母这是怎么了?

知礼的事闹出来没有休了她,也没有责罚她。

家里的饭食好了,不从她们身上扣钱了,就连几个小侄女也不再挨打了。

冰水洗了十来年的衣服,如今竟然允许她用捣衣锤了?

自从小叔为赌钱贩卖妻子的事闹出来后,婆母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而这种变化,随着这几天的时间,愈发的明显了。

她们妯娌三个,每天晚上都要去伺候老太太洗脚,早上要伺候老太太穿衣。

可这几天三人试探着没去,老太太竟然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张公河流了几百年,今日春寒料峭,天晴日暖。

赵书韵的心也乱成了一团,手里的棒槌渐渐失了节奏。

将衣服草草洗完,她端着偌大木盆进了院子。

看着婆母熟悉的身影,和行动间那陌生的步伐,心中百感交集。

”娘,娘!奶奶让我给你买的冻疮膏。“

顾知礼带着一群小尾巴,兴冲冲的举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冲到她跟前。

小家伙明显圆润了些许的脸蛋上,透着些许红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再不是从前的小心和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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