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少有寡妇不改嫁的。
官府为了促进生育,鼓励寡妇在嫁,在财产继承的事情上很是照顾守了寡的妇人。
就算原身嫁了人,除了要留一半家产给儿子,自己也是能带走一半当嫁妆的。
可原身却当着祖宗牌位发誓不在嫁人。
而大周又是以孝治国,但凡从原主嘴里说出来来一句不孝,几个孩子必定要被人搓脊梁骨。
就算是顾姓族老宗亲也不会放过哥几个。
这也是三个儿子在怎么歪,对上原主却依然是毕恭毕敬的原因。
孟舒唇角扯开一抹弧度:
“呵,我可学不来你孙算盘的腌臜事,为了改嫁享福,连自个女儿都害呢!”
“不过也是,要不说您会过日子呢,让女儿给自己男人做小,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真真是这槐花巷第一好娘亲。”
“给老娘闭嘴,你孟舒又是什么好东西。”
孙翠香眉毛立即倒竖起来,恨不得冲进河里。
“你再敢胡咧咧,老娘撕了你的嘴!”
船只划远,孟舒双手撑起一个小喇叭:
“有力这把子力气来撕我的嘴,不如留着拴紧你男人的裤腰带,真要整出个孩子来,不知该叫你外婆还是姨娘。”
一番话,差点将孙翠香给气死。
“别拉我!老贱人,老娘跟你拼了!”
孟舒翻了个白眼,不在理会身后的叫骂。
转身回了船舱内,闭目养神。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原身年轻的时候,没少被附近的鳏夫光棍找麻烦。
好在原身是个泼辣的,带着三个儿子横扫槐花香五百里。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原身狠狠收拾过。
也就孙翠香他男人,仗着有个做捕快的远方兄弟,不是爬墙就是蹲门口,成天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眼神看着她。
原身没少带着儿子跟他干仗,直到他娶了孙翠香这才消停。
可孙翠香嫁进去没两年,一起带过来的闺女,就被王二麻那畜生给糟蹋了。
小姑娘哭着报了官,当时的县老爷是个仁慈的,当堂判了孙氏和离,并得那畜生的一半家产。
可孙氏不依,非说自己女儿不检点和旁人有了首尾。
当娘的都这么说,县老爷在同情也没法子。
小姑娘立马就被捆回了家,直接就疯了。
这事,就连原身那狠毒的性子,都十分看不上眼。
进进出出的,没少给孙翠香使绊子。
孟舒虽不爱生事,可像孙翠香这种人,她绝不惯着。
不然,她都怕那天一冲动,一刀捅死这对伥鬼夫妻。
太阳跃出地平线。
船只终于在胡家村的渡口边停了下来。
孟舒扶着顾老二的胳膊下了船,回身朝船上两儿子挥了挥手。
从胡家村到老家顾家坡,还得小半个时辰呢。
一事不烦二主,孟舒直接托了老船公将人送过去。
反正杀猪分肉,也要不少时辰呢。
辞别三人,她径直朝杨三姐家走去。
辰时刚到,胡家村的百姓们已经全都下地干活了。
不少半大的姑娘小子,挽着裤脚在河边捞鱼。
没走几步,就撞上来迎人的胡家小儿。
“孟婆婆,我娘做了一大锅杀猪饭,就等您了。”
小家伙抹着口水,热情的拉着孟舒的手,一点不怕生。
孟舒好笑的弯了弯唇,不忍让馋嘴小儿着急,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复行数百步,刚到门口,一股诱人的香味霸道的冲入鼻腔。
”杨三妹子这是烧了什么好吃的,香的人口水都出来。“
“庄户人家,能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些干菜下水,婶子若是喜欢,可得多尝两碗。”
杨三姐人还在厨房,那把利落的大嗓门便已出了院子。
小家伙安顿孟舒坐下,也不闲着。
屁颠屁颠的跑进厨房,端了一杯温水出来。
很快,杨三姐几个孩子都呼啦啦的跑了回来。
杨三姐的饭,也终于做好了。
果然是很大一锅。
猪骨熬的汤底,放了去岁晒好的干菜,下水切得细细的,加了脆生生的咸菜,里头还飘着漂亮的蛋花。
用藕粉勾了浓浓的芡,三勺酱油两勺醋,又撒了一大把野葱和花椒。
香味砰的一下就出来了。
比刚进门的时候,香了不知多少倍,口水顿时流了下来。
虽然出门刚吃过早饭,但此刻,孟舒还是觉得自己能喝狠狠的三大碗。
当下也不在矜持,端起碗就是一口。
一碗下肚,只觉得一早在船上吹的冷风被尽数驱离了身体。
身子立马暖和起来,脸蛋红彤彤的,甚至有了微微的汗意。
“呼,舒坦。”
孟舒厚着脸皮,又喝了大半碗,这才放下碗筷。
吃过早饭,便到了最隆重的选猪环节。
第一次合作,亲自选猪这样的仪式感还是要来一下的。
等下次,就是杨三姐自己看着选了。
杨三姐去准备杀猪要用的东西,孟舒跟着她的大儿子径直去了猪圈。
孟舒很快便选中了一头不算大的成猪,头一回做生意,若是搞个太大的回家,卖不掉就糟了。
见老婆婆选了个最小的,胡大郎也不多话,一脚跨进猪圈。
三下五除二的把猪捆好,放在门板上。
俩人合力把猪拖到猪圈外头的空地上,杨三姐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小木盆外加五口大木盆,一块陈旧却十分干净的大案板,锋利的杀猪刀闪着寒光。
孟舒只打眼瞧着,并不准备上手。
只见杨三姐扯过猪头,一刀捅进了猪猪的脖子。
下一刻,暗红的猪血顺着刀柄,哗啦啦的流进了事先备好的小木盆。
眼看这小木盆快满了,胡二郎立马换了一个大号的木盆过去。
害怕孟舒不懂,小伙子扬起笑脸解释道:
“阿婆,头盆血是脏的不能吃,我就倒掉了。”
孟舒点头,冲着小伙子笑了笑:
“你放心弄,老婆子年轻时也是杀过猪的,不是个不知事的外行人。“
很快,热腾腾的鲜红的猪血,便装满了五个大盆,胡家大郎一盆盆端进厨房,架在灶上大火开蒸。
这里的猪血,有一小半是胡家的杀猪费。
另一半,才是孟舒要带走的。
蒸熟也方便运货,省的路上馊了撒了。
接下来就是掏下水,分猪头,去猪脚,挖腕骨,开扇去尾分肥瘦。
这一番折腾下来,杨三姐身前的围裙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