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
清亮。
一种久违的、令人心头发颤的清亮!
虽然还带着新土的微黄,但那的的确确是水!
是活水!
不是血污!
“甜水!
是甜水啊!”
一个老妇人颤抖着手,沾了一点澄过的水放进嘴里,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那是喜悦到了极致的宣泄!
“老天开眼啊!”
“有救了!
有救了!”
狂喜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洼地,冲散了连日来盘踞不散的阴霾。
村民们欢呼着,哭喊着,互相拥抱着,有人跪倒在地,捧起带着泥浆的湿土亲吻,仿佛那是无上的珍宝。
我靠在冰冷的井架上,远远地看着那片陷入狂喜的村民。
胸口那被锤击反噬的闷痛感,随着每一次呼吸,依旧隐隐传来。
三天前石碑崩碎时那直击灵魂的尖啸,还有那声绝望的“我是在救你们啊”,如同附骨之蛆,并未随着妖魄的消散而远去,反而在夜深人静时越发清晰。
老道士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他精准指出的这口活命之井……这一切,真的仅仅是“了结因果”那么简单吗?
那画妖……她最后的话,究竟是惑人心智的妖言,还是……某种被彻底误解的绝望呼喊?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村子的方向,投向那片已经填平、看不出任何痕迹的西坡荒地。
那里,埋着那块碎裂的石碑,也埋着一个无法解答的谜团。
“三哥!
快尝尝!
是甜水!
真的是甜水!”
狗剩端着一个粗陶碗,里面盛着刚刚澄好的、还带着一丝土腥气的井水,满脸激动地冲到我面前,不由分说地把碗塞到我手里。
碗壁冰凉,清水微晃。
我低头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一张疲惫而茫然的脸上,似乎也映出了那石碑女子低垂的、看不清面容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