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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劈腿后,京圈死对头着急上位陆景川楚楚全局

明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会所包厢里,男女身影交叠。“夜无咎,你认错人了。”女生嗓音颤颤,娇柔细弱。白皙纤细的手腕撑在男人身前,泛红的眼尾和眼底的水光没让眼前男人恢复理智,反而眸色越发暗沉。“没认错。”男人身体下压,温热的气息混着酒香撒在楚辞颈侧,吓的她双目紧闭。“夜无咎,我是陆景川的未婚妻,你疯了吗?”陆景川是他的好兄弟。楚辞以为提起陆景川,能唤回夜无咎的理智。没想到男人醉意朦胧的看着她,屈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嗓音喑哑魅惑。“别哭。”男人握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想不想要?”-几分钟前,白马会所。“陆哥,祝你和小嫂子百年好合。”陆景川心情颇好的举杯和他象征性碰一下,“等下去看你们小嫂子,今晚不喝酒。”“呦呦呦,又秀恩爱,快订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开始守...

主角:陆景川楚楚   更新:2025-05-30 00: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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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景川楚楚的其他类型小说《竹马劈腿后,京圈死对头着急上位陆景川楚楚全局》,由网络作家“明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会所包厢里,男女身影交叠。“夜无咎,你认错人了。”女生嗓音颤颤,娇柔细弱。白皙纤细的手腕撑在男人身前,泛红的眼尾和眼底的水光没让眼前男人恢复理智,反而眸色越发暗沉。“没认错。”男人身体下压,温热的气息混着酒香撒在楚辞颈侧,吓的她双目紧闭。“夜无咎,我是陆景川的未婚妻,你疯了吗?”陆景川是他的好兄弟。楚辞以为提起陆景川,能唤回夜无咎的理智。没想到男人醉意朦胧的看着她,屈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嗓音喑哑魅惑。“别哭。”男人握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想不想要?”-几分钟前,白马会所。“陆哥,祝你和小嫂子百年好合。”陆景川心情颇好的举杯和他象征性碰一下,“等下去看你们小嫂子,今晚不喝酒。”“呦呦呦,又秀恩爱,快订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开始守...

《竹马劈腿后,京圈死对头着急上位陆景川楚楚全局》精彩片段


会所包厢里,男女身影交叠。

“夜无咎,你认错人了。”

女生嗓音颤颤,娇柔细弱。

白皙纤细的手腕撑在男人身前,泛红的眼尾和眼底的水光没让眼前男人恢复理智,反而眸色越发暗沉。

“没认错。”

男人身体下压,温热的气息混着酒香撒在楚辞颈侧,吓的她双目紧闭。

“夜无咎,我是陆景川的未婚妻,你疯了吗?”

陆景川是他的好兄弟。

楚辞以为提起陆景川,能唤回夜无咎的理智。

没想到男人醉意朦胧的看着她,屈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嗓音喑哑魅惑。

“别哭。”

男人握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

“想不想要?”



几分钟前,白马会所。

“陆哥,祝你和小嫂子百年好合。”

陆景川心情颇好的举杯和他象征性碰一下,“等下去看你们小嫂子,今晚不喝酒。”

“呦呦呦,又秀恩爱,快订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开始守男德了。”

“滚,咱们陆哥一直很守男德,少满口胡沁!”

面对兄弟调笑,陆景川笑着照单全收。

他和楚辞青梅竹马,又是娃娃亲。

娶楚辞,是他从幼时就刻在骨子里的梦想。

好不容易等到她留学归来,即将订婚,自然高兴。

楚辞接到匿名电话,说陆景川喝醉了,让她来接人。

此时,她站在包厢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脸颊泛起微红。

正准备推门进去,里面又传来说话声。

“那个小秘书呢?她从毕业就跟着你,死心塌地,用完一脚踹了,会不会太绝情?”

楚辞握着门把的手一顿。

陆景川声音里笑意消散些许。

“她毕竟是第一个跟着我的女人,只要识趣,我不会亏待她…”

她的准未婚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楚辞呼吸一滞,脑子嗡嗡作响,没听清他们后面说了什么。

她狼狈后退半步,手里的包包微微一晃磕到门上,发出响动。

“谁?”

门内有脚步声接近,楚辞心里一慌,下意识想逃。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天旋地转后,身后响起“咔哒”一声反锁的声音。

她被人抵在门上,男性气息和酒气扑面而来。

危险,带着侵略性。

借着昏黄的落地灯,楚辞看清眼前男人冷峻的眉眼,即将出口的低呼卡在喉间。

隔着门传来陆景川紧张疑惑的声音。

“看到是谁了吗?”

“没人,大概幻听了吧。”

陆景川松口气,“夜哥去哪儿了?”

有人回。

“他最近兴致不高,大约喝了酒又在哪儿睡着了吧。”

白马会所是夜无咎的地盘,这一整层都是他的私人领域。

他为人随性冷傲,不告而别是常事,没人敢过问。

陆景川“嗯”的一声,回包厢。

门外恢复寂静,楚辞呼吸清浅。

她试探的伸出一根手指点一下男人胸膛,想要将他驱开。

男人似乎真喝多了,黑色的真丝衬衫领口微敞,冷白的胸肌壁垒分明。

一指按下去,冷硬如铁。

男人久不移开放人。

“夜…夜总?”

男人不退反进,手臂一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低头,拥吻。

男性荷尔蒙气息蒸的楚辞脑袋晕晕乎乎,再次恢复意识,人已经在床上,男人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一门之隔的走廊里,小秘书声音天真烂漫。

“陆总今晚没喝酒,值得奖励。”

有人调笑。

“那我们呢?”

小秘书轻笑,“你们没灌酒,也值得奖励,改天我请你们吃烧烤。”

一波人语气熟稔。

几个二代,被一顿烧烤轻易哄好。

陆景川捏捏眉心,语气听不出情绪。

“走吧,先送你回去。”

他拉着女人的手臂就走。

今晚不知怎么了,心里总突突的,莫名烦躁。

他想去看看楚辞。

门内,楚辞被夜无咎压在床上。

他如墨的眸子里眼神涣散,酒意正浓。

听着门外的交谈,又看见眼前男人难受紧蹙的眉心。

楚辞忽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一手顺着腹肌下探,一手扯住男人微敞的领口,抬头咬了上去。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房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地板上,黑色真丝衬衫和鹅黄连衣裙交织在一起。

楚辞坐在床上,看着身侧男人平静的睡颜,茫然眨了眨眼。

她和夜无咎睡了。

夜无咎。

大名鼎鼎的京圈太子,不近人情的冷面修罗,她未婚夫的好兄弟…

最初的荒诞过后,楚辞本能想逃。

她蹑手蹑脚的拿过甩到夜无咎那边的小衣,忍着酸痛的身体捡起散落的衣服穿好,提着高跟鞋偷偷溜出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地板上遗落的珍珠耳环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另一边,陆景川送李青柠回家后,连夜赶去了楚辞的小别墅。

大门紧锁,没有一丝灯光。

他按了很久门铃,无人应答。

陆景川眉头紧皱,拨通家里的电话。

“妈,楚楚在老宅吗?”

楚辞父母早逝,刚留学回来,仅剩的亲人小叔叔一家也搬到港城生活,在京市除了陆家,几乎没有亲朋好友。

这么晚了,除了陆家老宅,他想不到她还有什么去处。

宋知秋的手机似乎开着外放,隔着屏幕能听到美容仪震动的声音。

“楚楚?不在老宅啊?”

“她不在家?你个孽障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陆景川得到想要的信息,不想听她啰嗦,匆匆安抚两句挂了电话。

点开楚辞的对话框,两人的交流还停留在前天。

楚楚,什么时候落地?我去接你。

楚辞:谢谢景川哥。

后面是机票照片和一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一如既往地温柔软萌。

男人指尖从头像上女孩的脸颊划过,拨一个电话过去。

嘟嘟嘟的忙音一直响到自动停止。

心里那股无名的恐慌再次漫上心头,他咬一支烟,夜风拂过,点了两次才点燃。

他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手指轻点,在对话框留言。

去哪了?

楚辞看到消息时,人刚出白马会所。

正准备回复,陆景川的电话先过来了。

看着手机上闪烁的名字,楚辞心口跟着一跳,深吸口气,接听电话。

“一晚上没回来,去哪儿了?”


楚辞唇瓣轻抿,“老师邀请我去学校授课,昨晚一起吃了个饭,顺便留宿。”

她没有说谎的经验,借口找的漏洞百出,语气凝滞。

好在电话那边的陆景川也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异样。

“嗯,发个定位过来,我去接你。”

“好。”

楚辞挂了电话,走远一点发了个定位过去,然后在附近药房买了一盒避孕药放进包里。

昨晚是意外情况,没用套。

夜无咎床上的作风和平时一样霸道,不容拒绝。

她哭了好几次才肯放过她。

陆景川来的很快。

楚辞刚用手机检查过裸露的皮肤上没有可疑痕迹,黑色的迈巴赫在面前停下。

车子停稳,楚辞习惯性走到副驾,准备打开车门。

车窗落下,露出一张年轻活力的脸。

看到楚辞过来开车门,她调皮一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楚楚姐,我晕车,所以陆总特意让我坐副驾。”

陆景川打开驾驶座车门绕到楚辞身边,先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关心抬手想触碰她的眉眼。

“眼睛怎么了?哭过?”

“谁欺负你了,告诉景川哥哥,我帮你出气。”

楚辞偏头,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

“没事,和老师久别重逢,有点激动。”

楚辞的老师是京市音乐学院院长,看重她的天赋将她一手培养长大,感情深厚。

分别多年再见,情绪起伏情有可原。

比起这个,陆景川更注意的是刚才她对自己靠近的反应。

楚辞父母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陆家,两人一起吃饭,一起上学,连房间都只一墙之隔,直到她出国留学。

似亲人,又似情侣。

可刚刚那种下意识的躲避,淡漠而疏离。

也许六年的时间太漫长,漫长到他的小姑娘也对他竖起心防。

陆景川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没关系,他们马上要订婚了。

来日方长。

再转头看到副驾满眼酸涩的李青柠时,眼底温柔散去,语气冷厉。

“你去后座。”

李青柠泫然欲泣的看着陆景川,眼角余光不满的扫过他护在身后的楚辞,满脸倔强。

这场面看起来,楚辞更像是拆散小情侣的小三。

楚辞扯唇,“不必麻烦,我坐后座。”

陆景川拉她,“可是你也晕车。”

“没事。”

楚辞不动声色挣开他的手,开门上车。

一路无话。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陆景川把楚辞送上楼才走。

她斜倚在二楼窗口。

隔着轻薄的纱质窗帘能看到楼下,李青柠站在车前,一看到陆景川出来,花蝴蝶一样扑上来,撒娇。

“陆总,对不起。”

“我刚才不该跟楚楚姐抢座位的。”

娇软的女音让陆景川难看的脸色缓和不少,本来的责骂也咽了回去。

“下不为例,你知道我的脾气。”

“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惹楚楚不开心。”

李清柠不敢反驳,委委屈屈应声。

“是,陆总。”

陆景川蹙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别墅,楚辞立刻侧身躲到墙后。

车子离开,楚辞从窗后现身,静静的盯着楼下停车的位置看了一会儿,转身倒了杯热水,扣出药丸吞下。

昨晚折腾了半夜,她又累又困。

在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出来,身上的酸痛感缓和不少。

站在镜子前涂身体乳的时候才发现,她隐秘部位全是斑驳的红痕。

尤其是胸前和腰窝以及大腿,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

早知道该买点药膏的。

楚辞胡乱裹上浴巾,想起现在复杂的关系,心乱如麻。

她昨晚太冲动了。

就算被陆景川养小秘书的事情气到,也不该招惹夜无咎那个煞星。

现在,她只能祈求他昨晚喝断片,不记得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困意压过忐忑,楚辞窝在床上沉沉睡去。

整整一天一夜,夜无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楚辞心里的大石落地,下楼吃饭。

钟点工钱妈听到脚步声从厨房探头出来,满脸笑意。

“楚小姐您醒了?”

她指指餐桌上的早餐,“陆总来过,给您做了早餐才走。”

楚辞走到餐桌前,掀开保温盒。

豆浆放久了,表面起了一层薄皮,油条因为保温时间过久,失了酥脆的口感,拇指生煎包表面落了水蒸气,泡的微微发涨。

楚辞抿唇,“他还是六点来的吗?”

钱妈点头,“差不多吧,一大早就来了。”

“陆总这样的身份地位,还对您这么体贴入微,真是难得。”

钱妈笑着打趣。

楚辞咬一口放浮胀的生煎包。

对她体贴入微吗?

也许从前是吧。

小时候吃饭挑剔,陆景川初中开始就每天给她做早餐。

她作息规律,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吃饭,为了口感,陆景川一般六点半起床做早餐。

她回来这几天,每天早上他都来,只是每次都比以前早半个小时,等她起床已经失了口感。

她以为太久不见,他记错了时间。

昨天在他车上看到李青柠才明白,他不是记错时间,是赶着去接人。

这份体贴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夹着沙子,让她如鲠在喉,有苦难言。

忍着不适吃完早饭上楼,床头手机嗡鸣一声,跳出新消息。

万年不变的纯黑头像框,备注上夜无咎三个字刺的楚辞心漏跳一拍。

她点开微信,最新消息是一张照片。

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一个珍珠耳环。

瘦削修长的手青筋凸显,和珍珠柔和的色泽碰到一起,无端暧昧缱绻。

楚辞无心欣赏照片,发过去三个问号,试图蒙混过关。

那边似乎一直等着她,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

夜无咎:给你半个小时,到夜氏总部见我。

楚辞:……

好吧,看来是躲不掉了。

小说里那种睡完总裁就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戏码果然不会在现实里出现。

夜氏大楼很好认,市中心最高最豪的那个就是。

楚辞停好车,抬头望一眼高耸入云的大楼,心口沉甸甸的。

和门口保安核对过身份后,楚辞走到前台,“您好,我是楚辞,来找夜总。”

大约提前打过招呼。

前台小妹听到楚辞的名字,什么也没问,直接领着她走向总裁专用电梯。

刷卡,电梯门开。

小妹语气恭敬,“夜总在顶楼等您。”

楚辞:“谢谢。”

很好。

前台小妹为难人的戏码也没有出现,堵死了她最后一个偷溜的借口。

电梯缓缓上行,连带着楚辞的心也狠狠吊了起来。

夜无咎在京城很有名。


夜老爷子从军,夜父从政。

到了夜无咎这里,他放弃家族给他铺好的路,一头扎进了商圈。

起初,人们表面恭维,背地里说他不务正业,夜家辉煌百年,到他这里也算走到头了。

然而很快,他用实力打了众人的脸。

从房地产到文娱,再到智能机器人,他走在了每一个风口的前端,年纪轻轻身价千亿。

京市新一代里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

说实话,楚辞一度不理解夜无咎这样的人,是怎么和陆景川他们玩到一起的。

几人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也许,他还念着中学那几年的情分?

楚辞深吸一口气,捏紧了包包里的纸条。

他这么重情义的话,也许今天的谈话会更顺利一些。

电梯门打开,门口早有助理等着给她引路。

“楚小姐,这边请。”

总裁办门口,助理止步。

“夜总说让您自己进去。”

楚辞在门口顿了两秒,握住门把手,开门,进去。

视线略过暗色系的真皮沙发,楚辞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前的夜无咎。

他站在那,宽肩窄腰,身高腿长。

身上简单套着一个丝质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一片冷白的肌肤,锁骨处,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男人叼着雪茄,指尖饶有兴味的把玩着那个珍珠耳环。

听到声音,他撩一起眼皮看她一眼,吐出一个烟圈,声线无波无澜,听不出情绪。

“坐。”

楚辞身体一僵,在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夜无咎掐了烟坐下,继续把玩手上的珍珠。

他腕间衬衫挽起,露出一截筋脉浮凸的手臂,上面遍布红色抓痕。

楚辞不小心瞟到一眼,触电般移开眼神,微微握拳隐藏自己的指甲。

“夜总,那天的事情只是意外,我订婚在即,希望您高抬贵手,把那天的事情忘…”

男人视线终于从珍珠耳环上移开,落在她脸上,眉眼冷锐。

“难怪跑那么快,原来怕我搅黄你和陆景川的好事。”

刚才被烟挡着,一开口楚辞才看到他唇角破了一块,色泽殷红,分外明显。

也是她的杰作。

楚辞羞愧低头,“夜氏如日中天,这件事传出去对您和夜氏也不好,我们不如各退一步?”

她轻出一口气,“而且,您和景川多年兄弟,为一个女人闹翻不值得。”

夜无咎冷笑挑眉,轻嘲,“这么为我着想。”

“那我谢谢你?”

楚辞一噎,从包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支票放在桌上,推到夜无咎面前。

“希望您高抬贵手。”

夜无咎漫不经心的拿起那张纸,看清是什么,似乎被气笑了。

“我夜无咎一夜就值三千万?”

“楚辞,你拿我当鸭嫖?”

楚辞脸一红,“不是…”

父母去世后,她靠着每个月两百万的信托基金生活。

三千万是她这些年的全部积蓄,她真的很有诚意在道歉了。

“我知道这点钱对您来说不值一提,要不您开个价,我给您写个欠条…”

夜无咎墨色的眸子盯着她,眼神英俊又邪性。

“欠条?用我的钱嫖我?”

“楚小姐不愧是国外回来的,会玩儿。”

楚辞:……

她还想说什么。

桌上的手机响了,夜无咎扔了支票拿起手机到落地窗边接听。

“夜哥,你提前离场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夜无咎眼神闪了闪,扫一眼身后鹌鹑一样的人,唇角微勾。

“喝多了,忘了。”

“这么说可就不够意思了,你那酒量再来几瓶也轻轻松松,又跑去哪里躲懒了吧?”

陆景川语气调侃。

夜无咎“嗯”的一声,不承认也不反驳。

“晚上再聚一下?”

他没应声,陆景川继续补充。

“楚楚留学回来了,多年不见,你应该已经不记得她了,见个面认认人?”

夜无咎捏着手机,透过玻璃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说话腔调淡淡的,带着点散漫的味道。

“好啊。”

挂断电话回头,刚才还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一脸乖巧的人已经跑了。

夜无咎拿起烟灰缸下压着的支票,意味不明的冷呵一声,捏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起冷白。



楚辞趁夜无咎接电话偷偷溜了。

人到了一楼大厅,心口还怦怦直跳。

六年前的夜无咎脾气古怪,六年后更胜从前,让她招架不住。

楚辞上了车,后悔的合眼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早知道,昨晚真不该一时怒气上头中了夜无咎的美男计。

但是想到昨晚那画面,她又认命的咬了下唇瓣。

话说回来,夜无咎那张脸配上那身材,她要是无动于衷,该去检测一下性取向了。

刚要启动车子,陆景川的电话来了。

“楚楚。”

楚辞“嗯”的一下。

陆景川轻笑,“晚上有空吗?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都是你出国前经常一起玩的朋友,知道我们要订婚了,一起聚一下,你不用紧张。”

其实楚辞不太想去。

可搬出订婚,楚辞避无可避。

她轻声开口,“好。”

话音落地,隔着屏幕听到那边有轻快的脚步声接近,娇柔的女音响起。

“陆总,这个文件签一下。”

陆景川轻咳一声,“楚楚,你等一下。”

语气短促,带着他自己没察觉的心虚和慌乱。

下一秒,那边手机听筒被捂住,隐隐传来几句陆景川的轻斥,不痛不痒。

楚辞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面无表情挂了电话,给他发消息过去。

“我挂了,你先忙。”

那边回复很快。

“好,晚上我去接你。”

晚上,陆景川来的很早。

为了补偿今天打电话冷落了她,特意先带她去吃以前很爱吃的私房菜,然后才一起去白马会所。

白马会所是夜氏的产业,楚辞出国期间建的,这是第二次来。

上次来的时候没细看,这次再来,才发现夜氏所有产业都和夜无咎这个人一样。

张扬又霸气。

几层楼高的白马雕塑,绚丽多姿的音乐喷泉,以及后面将奢华贯彻到底的巨型建筑,像欧洲中世纪老照片上扣出来的古城堡。

她跟着陆景川上楼,再次站在同样的包厢门口,眼神却不自觉扫过旁边的房间。

陆景川以为她好奇,温柔低头解释。

“那是夜总的私人房间,他不喜欢别人进出他的私人领地。”

“不过,你如果好奇,等下我可以问问能不能让你进去参观一下。”


楚辞立刻摇头。

“不用。”

她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想看。

房门打开,陆景川的几个好哥们已经到了,正随意坐在沙发上聊天,看到他们进来止了话头起身打量楚辞几眼。

楚辞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硕士毕业才回国。

几年过去,昔日活泼温柔的小姑娘已经蜕变为成熟的女人。

她本身就是学艺术的,气质出众。

一身复古绿无袖收腰长裙,配上白色蕾丝小礼帽,往那一站,衬的包厢里昏黄的灯光都多了几分古韵。

几个人里,陆鸣和楚辞最熟,第一个上前打招呼。

“楚楚姐,还记得我吗?”

他和陆景川是叔伯堂弟,常去陆家,楚辞很熟悉,弯唇一笑。

“陆鸣。”

陆鸣“唉”的一声,笑着上前想要一个抱抱,刚靠近就被陆景川揪住后脖领。

陆景川一脸嫌弃,“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叫嫂子。”

陆鸣挣开哥哥的钳制站好,龇牙咧嘴的朝着楚辞告状。

“嫂子,你看他!”

一番笑闹,将久别重逢的微妙气氛冲的烟消云散。

陆景川时时挂在嘴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又是旧友,大家都乐的给几分面子。

其余人也笑着上前陆续打招呼,一口一个小嫂子,请两人快坐。

倒果汁的倒果汁,端果盘的端果盘。

气氛热络,言行疏离。

她父母早亡,楚氏败落已久。

楚辞知道多年不见,他们能做到这样已经很给她一个孤女面子了。

可忆起几人面对李青柠时的随性自然,再对比今天对她的客气疏离。

她看一眼身侧认真帮她把西瓜挑出来的陆景川,不由得唇瓣轻抿,心口发酸。

他要带李青柠出现多少次,才能让他的兄弟们都和她混熟了。

熟到一群呼风唤雨的二代,被一顿烧烤打发了也高高兴兴。

熟到她这个旧友回来,所有人都帮着他和李青柠欺瞒她。

陆景川把挑好的果盘递到楚辞面前,“尝尝。”

“夜氏财大气粗,这里的水果都是当天摘好空运过来的。”

“嗯。”

楚辞敛去眼底的情绪,拿起银叉子插一块蜜瓜放进嘴里,酥香甜蜜。

“好吃。”

陆鸣看到被挑出来的西瓜,低叫一声,“谁点的西瓜?”

“不知道小嫂子不吃西瓜吗?”

有人下意识接了一句,“没人点,经理按老规矩上的,那个小秘…”

话说到一半,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对上陆景川凉凉的眼神,他立刻改口。

“…我那个小秘书爱吃,呵呵。”

楚辞抿了下唇,只当看不见他们的眉眼官司,默默放下果盘。

房门再次打开。

夜无咎站在门口,冷眼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视线从楚辞这里划过时,几不可察顿了两秒。

被他视线扫过,楚辞手一抖,银叉子落在瓷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陆景川低声跟她介绍,“夜无咎,你以前见过,现在该改口叫夜总了。”

说完,他拉着楚辞起身,向夜无咎介绍。

“楚楚,我未婚妻。”

夜无咎语调漫不经心,“不是还没订婚吗?”

陆景川微昂着头,轻笑,“早晚的事。”

夜无咎视线落在他上扬的唇角,忽而一笑,朝楚辞伸手。

“夜无咎。”

楚辞低着头,握上他的手。

“楚辞。”

无人看见的角度,男人指尖有意无意划过她的手心,一阵酥麻顺着手心一路向上,直达心尖。

楚辞从夜无咎进来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立刻拉响警报,倏然收回手。

她动作太突兀,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陆景川揽着她的腰,低声安抚,“没事吧?”

“别怕,他只是看起来凶,你忘了吗,他高中的时候经常跟我们一起玩的,那次你在图书馆落单,还是他把你送回去的。”

楚辞当然记得。

那年她高二,比她大两届的陆景川一行人刚上大一。

她习惯身旁有陆景川提醒,那天自己在图书馆看书没注意时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学校离家很远,自己不敢回家,准备打电话求助陆景川,恰好夜无咎骑着自行车路过,问她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谁知这人恶劣的很,故意骑的超慢,像乌龟爬。

还给她讲了一路的鬼故事,害的她只能抱紧他,把头埋到他后背,一眼也不敢朝路边看。

她扯了扯唇,迎着夜无咎玩味的眼神,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没事,刚才失礼了。”

她刚才看到夜无咎过来,满心慌乱,此时才注意到他的穿着。

他还穿着上午那套衣服,衬衫领口处松松垮垮,锁骨的牙印格外明显,配上破皮的唇角和遍布抓痕的手腕,让人浮想联翩。

其他人也注意到夜无咎的异样。

陆鸣提醒,“夜哥,你嘴角破了。”

大家都是过来人,其他人对视一眼,淡笑不语。

陆景川想起前天两杯就醉的夜无咎,挑眉,“看来咱们夜哥有情况,铁树开花啊!”

夜无咎屈指擦过唇角破皮的位置,“野猫而已。”

陆景川视线扫过他身上牙印和抓痕,眼神窥探。

“是吗?那这野猫胆子不小。”

“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倒不是他一个男人八卦,实在是夜无咎太洁身自好。

他们这个圈子里,他有心上人,只养一个小秘书已经算克制,其他几个哪个没有几个小女友?

连陆鸣大学没毕业都有一个小女朋友。

唯独夜无咎,单身多年,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他是真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把这朵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楚辞抿唇低头,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夜无咎行事从无顾忌,她真怕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夜无咎闻言,掀起眼皮看一眼低着脑袋的楚辞,语气缓慢的开口。

“我怕带出来,吓死你们。”

一波人本来竖起耳朵等着他说是哪家千金,听到他的回答顿时笑开。

“有爱情滋润就是不一样,夜哥也会开玩笑了。”

“夜哥,你现在藏着掖着也没用,喝喜酒的时候,我们迟早能见到嫂子。”

几人虽然玩笑,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以夜无咎的家世,能和他攀上姻亲关系的,左不过那几家,身份绝不会低,拉出来说不定真能吓死他们。

楚辞本以为自己已经把夜无咎得罪死了,以他那蔫坏的性格,指不定怎么阴阳她,没想到他这样轻易含糊过去。

悬着的心落下。

看来,他还是在乎和陆景川这段兄弟情的,不会让他太难堪。

笑闹过后,陆景川作为东道主控场。

“都站着做什么,先坐。”

他微微侧身,让出主位,示意夜无咎坐。

他们这边只剩两个空位,一个是夜无咎常坐的主位,一个是楚辞另一侧的空位。


夜无咎看也不看,径直在楚辞身侧的空位坐下。

迎上大家诧异的目光,他身形慵懒的向后一靠,长腿交叠。

“这里有人预定了?”

众人摇头。

“那是你不乐意我坐?”他歪头看着楚辞,好整以暇。

楚辞保持微笑。

“夜总随意。”

夜无咎脾气古怪,大家最初的惊讶过后,并不在意。

连陆景川都没有怀疑。

一行人陆续落座,楚辞一边坐着准未婚夫,一边坐着新上任的一夜情对象,挺直了脊背,打起十二分精神,如坐针毡。

陆景川看出她的不适应,给她让出一点位置,拆了瓶酸奶。

酸奶是她以前喝惯的口味,不是会所里的,一看就是外面买来的。

细心如斯。

她稍微往陆景川那边挪了点,吸一口酸奶,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温柔一笑。

她回国后的这几天里,陆景川的所作所为几乎称得上无可挑剔。

提前帮她整理好住处,安排好阿姨,每天从陆家赶过来亲自做早餐,记得她所有喜好和小习惯,公开她的身份,带她见亲朋好友。

楚辞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自己的爱意。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意外听到的话,她真以为自己得遇良人。

可现在,这股爱意里夹了一把钝刀子。

不会顷刻间把她的心割的七零八落,却时时刻刻在她心口上细细的磨。

信任一旦崩塌,她再看他对自己的每一分好都带着猜疑。

他是不是也这样给李青柠挑果盘,是不是也这样时时备着李青柠爱喝的饮料,时刻注意李青柠的情绪起伏,细心安抚?

爱意劈成两半,还是爱吗?

楚辞低着头,眼眶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呦,吓哭了?”

夜无咎慵懒侧身斜倚在沙发扶手上,手支着下巴看过来,喉间溢出一丝轻笑,语气轻嘲。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我?”

楚辞抿唇,一秒从刚才颓废的状态抽离,本能抬眼瞪夜无咎一眼。

夜无咎挑眉轻笑,一如既往的恶劣。

陆景川也注意到楚辞情绪不对,低头询问。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无聊?给你选个喜欢的歌听好不好?”

楚辞摇头,放下手里的酸奶,“不用,就是酸奶太酸,不想喝了。”

夜无咎继续嘲讽,“呦,酸哭了?”

“这么娇气,怎么在国外呆六年啊?”

陆鸣大着胆子朝夜无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把嘴闭上。

然后兴冲冲提议,“咱们聊的话题小嫂子肯定不喜欢,不如玩点游戏?摇骰子?”

这游戏简单,楚辞出国前也跟他们玩过,那时候没成年,输了就喝果汁。

陆鸣提玩这个游戏,明显是照顾她,想活跃气氛,楚辞不能不领情。

“好啊。”

今天这局就是为她组的,她一点头,其他人立刻发骰子骰盅。

发到夜无咎,陆鸣抬头看他一眼。

“夜哥玩不?”

他平时都不和他们玩这个,嫌幼稚。

今天大约心情好,这大爷难得点头,陆鸣手脚麻利的给他发骰子。

第一轮,楚辞先报数。

她看一眼自己的骰子。

两个6,一个1,一个2,一个4。

1可以代表任何数字,第一把为了求稳,楚辞报了六个6。

下一秒,坐她下家的夜无咎慢条斯理启唇,“开。”

楚辞默然看他。

六个人,每人五个骰子,一共三十个。

楚辞自己手里就三个了,凑出六个6的概率简直不要太大。

他疯了吧?

果然,众人亮骰子,十一个6。

众人起哄,让夜无咎喝。

男人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抬头瞬间,眼神扫过身侧的楚辞。

墨色的眸子像潜伏在暗处的猎豹盯着猎物,一旦咬住便死不松口。

楚辞后背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这种预感就被证实。

夜无咎根本不管她喊什么,逢她报数必开无疑。

饶是楚辞小心谨慎也架不住他这种野蛮玩法,几圈下来喝了好几杯,玉白的脸颊泛起红晕。

又轮到她喝的时候。

陆鸣惊叫,“夜哥,小嫂子酒量不好,你别故意欺负她。”

夜无咎指尖在骰盅上敲了敲,“我不是也喝了,怎么能叫故意欺负她?”

陆鸣一噎。

确实,他可能纯粹懒得动脑子,所以暴力玩法,只管开。

认真算起来,他比小嫂子多喝一倍有余…

陆景川摇头失笑,端起杯子,“没事,我替她喝。”

他端的是楚辞的杯子,她张了张口想出声提醒,陆景川已经仰头一饮而尽。

楚辞未出口的提醒卡在喉间。

夜无咎唇边笑意凝固。

“替人要喝双倍。”

陆景川好脾气点头,“好。”

接下来几把,夜无咎开的更厉害了。

陆景川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十几万一瓶的酒白开水一样灌下去,硬生生喝撑了。

他无奈苦笑。

“要不我和楚楚换换位置,你直接开我呗?”

夜无咎瞥过来一眼,不疾不徐。

“好啊。”

楚辞输的有点不好意思,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

她站在走廊尽头窗口处,看着远处的漫天霓虹和车流出神。

恍惚间,似乎看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正要探头细看,被人扯住了后衣领。

“开你几把而已,不至于伤心难过到跳楼吧?”

夜无咎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一手插兜,一手拎着她的衣领,清淡的眼神扫过来,放荡不羁。

窗台高度过腰,她只是微微探头,怎么可能和跳楼扯上关系。

这人就是记仇,故意折腾她。

楚辞挣扎,摆脱男人的控制,身体一退,后背抵上墙壁,凉意透过轻薄的衣服漫上后背,让她头皮发麻。

“夜总。”

睡了人后跑路,后来又砸钱失败偷溜。

现在被人堵在墙角,楚辞心虚的不敢正眼看他。

夜无咎看她那怂样,咬一根烟点燃,吸一口,吐出烟圈。

“今天上午跑什么?”

“怕我吃了你?”

他又逼近一步,烟草味混合着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透过来,压迫感十足。


楚辞隔着淡淡的烟雾看向男人锐利的眉眼。

“那晚的事情是我不对,夜总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不妨直说。”

夜无咎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轻易看破她强撑的勇气。

“若我不想放过你呢?你要怎样?”

“一边和陆景川订婚,一边跟我藕断丝连?”

他一手撑着墙壁,将她困在墙角。

“还是和陆景川断了,跟我在一起?”

“嗯?”

最后一个字,夜无咎拉长了语调,嗓音低沉喑哑。

若不是楚辞知道他的可恶,还以为是情人呢喃,温柔缱绻。

男人炙热的目光让她心颤,楚辞偏头咬唇,强撑气势。

“夜总,发生这种事,我有错,您也有错不是吗?”

“是你喝醉了,把我拉到那个房间的,而且还认错人把我…”

总之,她失去理智一时冲动没错,但夜无咎也有责任。

夜无咎理直气壮,“我喝醉,你也喝醉了?”

“我强迫你,你不会推拒?不会喊人?你的亲亲准未婚夫当时就在隔壁吧?”

他把“亲亲准未婚夫”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楚辞想起那天听到的对话,脸一白。

“你这是受害者受罪论。”

夜无咎倏然一笑。

“我,夜氏创始人,身价千亿,喝醉酒在自己房间里失身了。”

“你,刚毕业的无业游民,身价三千万,还有准未婚夫,闯到我房间趁人之危把我睡了。”

“咱俩谁更像受害者?”

楚辞哑然。

确实。

一个落魄的楚氏孤女,若不是陆景川和夜无咎是兄弟,她烧高香都攀不上夜氏的高枝。

想要嫁给夜无咎的名门闺秀排着队能绕京市三圈有余,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不要脸,有了陆景川不满足,还勾搭未婚夫的兄弟。

楚辞不语。

她刚回国就得知一起长大的未婚夫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又莫名其妙惹上未婚夫的兄弟。

未婚夫背叛,昔日好友欺瞒,李青柠当面挑衅,她已经交出全副身家,还被人逼到死角质问,连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没有。

连日挤压的情绪在高压下爆开,一滴清泪从她脸颊滚落,砸在夜无咎手心。

烫的他心口发麻。

一向镇定稳操胜券的男人眼底惊惶,被燃烧的烟头烫了手却浑然不觉,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

“哭什么?”

楚辞哽咽着瞪他,“你们都欺负我。”

明明是两个人的错,她也是第一次,她也失身了,凭什么都怪在她身上。

楚辞身量纤细,复古绿的裙子衬得她肤白似雪,加上裙摆蕾丝的内衬,和蕾丝小礼帽,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一眼瞪过来,泛红的眼尾挂着泪珠,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让人忍不住想再欺负一下。

夜无咎看着她泛着水光的唇瓣开合,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和不满,认真的听着。

等她说完了,才拿出自己随身的手帕把她脸上的泪一点点擦干净。

“好,我的错,我是坏人,不该欺负你。”

他低声诱哄,难得耐心。

人委屈的时候不能哄。

楚辞本来已经止住的泪又想掉下来了。

夜无咎眉梢一挑,“再哭眼睛要红了,等下回去被你未婚夫看出来别怪我。”

楚辞呼吸一滞,把眼泪憋了回去。

夜无咎看她一听到陆景川,眼泪都能憋回去,嗤笑一声,磨了磨牙。

“走吧,小祖宗。”

楚辞抽泣一声,“要不是你我早回去了。”

假惺惺!

夜无咎把熄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又把擦过眼泪的帕子揣兜里,“你还倒打一耙?”

“咱俩谁先招惹谁的?”

楚辞闭嘴。

她承认,那天晚上她固然生气,但也有被夜无咎美色迷惑的成分在。

她心虚。

心虚的楚辞让夜无咎先回去,自己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才回包厢。

刚才的骰子已经收了,陆景川的位置空着,夜无咎坐在主位姿态懒散,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情绪,手中的雪茄明明灭灭。

气氛对比她刚才出去时,明显透着一丝隐秘的尴尬。

陆鸣红着脸挠头,眼神躲躲闪闪,“嫂子,我哥公司临时有事先走了,让我送你回去。”

他显然不擅长撒谎,差点没把做贼心虚写脸上。

楚辞想起刚才在窗口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对陆景川的去向心知肚明。

她提起沙发上的复古珍珠包,笑容依旧。

“好。”

暗处的夜无咎起身按灭了烟起身,“不用。”

他看向陆鸣。

“我刚好要回去,顺路送她一程,你们继续玩。”

他久居上位多年养成的气势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话。

陆鸣想说孤男寡女不太妥当,对上他冷锐的眉眼硬是没说出来,僵硬的点头。

“那也行。”

一句话,把楚辞的拒绝也堵了回去。

她攥紧手里的包,早知道自己开车来了。

怪她,以前被陆景川宠的万事不操心,和他在一起,她永远都是第一位,却忘了,他现在还有一个心头肉。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陆鸣坐在沙发上,眼底透出两分茫然。

“不对啊,夜哥住的地方和楚楚姐刚好相反啊?”

一南一北,顺的哪门子路?

其他人不甚在意的仰头喝酒。

“夜哥房产多的数不清,谁知道他最近住哪里?”

“就是,夜哥什么身份,你还怕他跟你哥抢媳妇啊?”

夜无咎的家世,要不是几人初中,高中机缘巧合一个学校,成了好友,他们几个摞一块也够不着。

何况楚辞。

楚家已然落魄,楚辞说的好听是楚家千金,说的难听就是一个孤女。

除了陆景川那个长情的,谁还拿她当宝贝啊?

陆鸣压下心里的异样,安心坐下。

“也是。”

是他多虑了。

夜哥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刚才那样针对楚辞,一点怜香惜玉都不会,不可能看上她。



楚辞亦步亦趋的跟着夜无咎到车库,五颜六色的跑车里,黑色的宾利格外显眼。

她手刚放到后座车门上,男人一个眼神冷冷扫过来。

“我是你司机?”

楚辞默默收回手,“不敢。”

“谁敢让您当司机啊,又不是嫌命长。”

夜无咎拉开副驾驶的门,示意她坐。

“阴阳我?”

楚辞假笑,“没有,只是觉得我不配坐您的贵车。”

“要不我还是打车吧。”


坐他的车,怪让人害怕的。

夜无咎不说话,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

楚辞主动投降。

“坐,我坐。”

她捏紧包包,提着裙摆弯腰上车。

刚上去,包包里的手机响了。

陆景川的电话。

她抿了下唇,接听。

电话那边不算安静,似乎也在开车,有鸣笛声透过手机传过来。

细听,还有人吃零食时塑料袋的响动和咀嚼音。

“楚楚,对不起,我临时有事要回公司一趟。”

楚辞垂眸,“没事,陆鸣跟我说了。”

“你回来之后还没去过老宅,我妈很想你,明天陪我一起回老宅一趟。”

“一整天的时间都给你好不好?”

语气宠溺,宛如哄孩子。

一晚上换一整天,好划算的买卖。

如果他副驾驶的人配合一点,不要“咔嚓,咔嚓的”咬薯片就更好了。

她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头。

宋姨妈养育她多年,对她不薄。

于情于理,她都没有推拒的理由。

“好。”

楚辞刚应声,头顶一片暗影压下,男人俯身压过来,侵略性十足。

她下意识低呼一声,身体后缩。

“怎么了?”

电话另一边的陆景川声音急促。

夜无咎晃了晃手里的安全带,当着她的面插进卡扣,眼神无辜。

楚辞气的咬了下唇瓣,平稳语气。

“没事,车抖了一下。”

陆景川轻笑,“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胆小。”

楚辞没接话。

他又道,“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挂了电话,楚辞瞪眼看着身侧的人,“你故意的。”

夜无咎握着方向盘,启动车子。

“我要开车了,不扣安全带扣分。”

“交通法懂不懂?”

“而且。”他转头看过来,“你好意思说我?”

“没发现自己现在说谎越来越的顺溜了吗?”

他俯身凑过来,唇角勾着笑,“车抖了一下?”

楚辞咬牙。

好贱啊!

想给他一拳。

楚辞偏头,看窗外的风景。

暗色的车子划破黑夜,道路两旁的路灯飞速后撤。

夜无咎行事嚣张,开车却反常的又快又稳,对楚辞这样的晕车人士很友好。

到门口的时候,楚辞已经昏昏欲睡。

夜无咎停了车,侧目看她。

视线从她脸上一点点描摹,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眼。

他目光太有攻击性,楚辞眉心动了动,幽幽转醒,迟钝的解开安全带下车。

“谢谢夜总。”

头也不回,语气敷衍。

夜无咎:“等一下。”

楚辞身形一顿。

刚才在白马会所,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夜无咎尚且没什么顾忌,现在就他们两个,还不知要怎么折腾她。

迷蒙的睡意消失的干干净净。

楚辞僵硬转身,微笑。

“夜总还有事?”

夜无咎一手握着方向盘,斜睨她一眼,抬手透过车窗扔给她一个袋子,冷嘲。

“不会笑就别笑了。”

“大晚上,乍一看以为撞邪了,渗人。”

他落下一句嘲讽,一脚油门离开。

楚辞本能接住扔过来的袋子,再抬头只看到一点红色的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

夜风拂过,她冷的哆嗦一下,低头看去。

隔着透明的塑料袋子,依稀能分辨出是消肿去淤的药膏。

楚辞愣了两秒,后知后觉想起之前照镜子时,身上遍布的红痕,耳尖泛起一点薄红。

不要脸!

次日清晨,楚辞收拾好下楼时,陆景川刚好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从厨房出来。

不远处的餐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早餐。

她扫一眼墙上的古董钟表。

七点半,时间卡的刚刚好。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不是小人之心,提前的半个小时,确实是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他。

陆景川把小笼包放好,笑着抬头和她打招呼。

“早上好,先吃饭,吃过饭我们一起过去。”

“我妈已经念叨好几天了,今天再不把你带回去,我也不用进陆家大门了。”

提起宋姨妈,楚辞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

“怪我,刚回来实在太忙,一直没时间过去。”

“等会儿见了姨妈,一定负荆请罪。”

几句玩笑过后,餐桌恢复静默。

不知什么时候起,从前无话不谈的两个人,似乎除了陆家之外,没半点共同话题。

陆景川看一眼对面低头安安静静咬着小笼包的人,主动带出话题。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老师说学校缺一个大提琴老师,问我有没有意向过去任课,我同意了。”

她国外顶尖艺术学院硕士毕业,获得过不少国际大奖,有实力,履历漂亮,加上老师推荐,十拿九稳。

她那天拿来搪塞陆景川的借口不完全是信口胡诌。

老师确实邀请过她,不过在她回国前就已经联系过了,过段时间流程走完就去学校报到。

陆景川欲言又止,想说他可以养着她,不用出去辛苦工作。

但想到楚辞要强的性子,以及对大提琴的热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也好,工作轻松稳定,是你喜欢的领域。”

“只是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不许拼命,也不许熬夜备课。”

这件事,楚辞有前科。

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只一个人默默躲在琴房练琴,练到手指磨出血泡,练到人疲劳过度晕厥,被送到医院时,落下了严重的胃病。

从那之后,她被接到陆家抚养,也是那时候开始,他研习厨艺,不管她多挑食,他总能做出满足她胃口的饭,多吃几口。

楚辞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郑重点头。

“好,都听景川哥哥的。”

景川哥哥,是她以前常喊的称呼。

陆景川眸底一震,举起牛奶杯,嗓音染上几分愉悦和鼓励。

“那祝我们楚楚,未来工作顺利。”

楚辞举杯,“工作顺利!”

这次,李青柠没来,陆景川理所当然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楚辞看着车门,脑海里不自觉闪过那天李青柠坐在那里笑容灿烂的样子。


楚辞想坐后座。

可对上陆景川期待的眼神,她抿了下唇瓣,低头上车。

系安全带的时候,眼角余光扫过门把手储物盒,眸色一凝,抬手拿起那支口红。

口红明显用过,最近很火的色号。

价值不菲。

陆景川刚坐上车,关上车门。

回头看到楚辞手里的口红,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

他僵硬的扯了扯唇,清清嗓子准备开口解释。

就见楚辞抬手把口红递到他面前,“这个色号,好像是你那个小秘书的。”

“挺贵的,你帮忙还给她吧。”

她神情温和坦荡,漂亮的眸子闪着光,澄澈见底。

陆景川本来想好的措辞立刻卡在喉间。

他接过那支口红,随手放进一旁的储物格里。

“好。”

车子抵达陆家老宅门口。

说是老宅,其实陆家只是近些年吃时代红利发家,房子并不算老。

一栋带着私人花园的米白色欧式宫廷风小城堡。

知道楚辞要来,宋知秋一早就在门口迎接,看到她下车迎上前,拉着她左看右看。

“高了,也瘦了。”

宋知秋摸着她的头,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在外面这么多年,受委屈了。”

楚辞眼眶也有点酸,抱着她,在她肩头轻蹭。

“姨妈,不委屈。”

她母亲是独女,宋知秋不是她亲姨妈,是母亲最好的闺蜜。

当初,父亲意外去世,母亲伤心过度,随父亲而去,小叔一家侵占父母心血,搬去港城,把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她独自扔在京市。

彼时,她刚满十岁,陷在失去亲人的痛苦里无法自拔,佣人欺负她年纪小,监守自盗,玩忽职守,她一场重病,差点死在别墅里。

是宋知秋力排众议,以她和陆景川是娃娃亲的名义,把她接到陆家抚养。

这么多年,陆景川有的,她都有,陆景川没有的,她也有。

在楚辞眼里,妈妈去世后,宋知秋就是她另一个妈妈。

陆景川把礼物提出来,车钥匙扔给佣人,转头看到母女俩抱在一起,马上要哭成一团了,急忙上前。

“妈,楚楚身体不好,最近还倒时差,您别惹她哭。”

宋知秋立刻抹了眼泪,拉着楚辞往屋里走。

“看我,年纪大了,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

她拉着人在大厅坐下,桌上的糕点推到楚辞面前。

“姨妈给你准备了爱吃的豌豆黄,亲手做的,看看味道变了没。”

楚辞其实不饿,但还是捏一块咬下去,眼里还噙着泪,笑容甜美。

“好吃,姨妈做的最好吃。”

宋知秋嗔怪的瞪她一眼,“这会儿开始说好听的了,回来了也不来看看姨妈。”

“早把我这个老婆子忘了吧?”

陆景川晃晃手里的礼盒,“妈,楚楚刚回来有点忙才没来。”

“看,她特意大老远给你带回来的护肤品。”

全是漂亮国那边的奢侈品,根据宋知秋的肤质挑的,满满当当一大堆。

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宋知秋倒是不在意礼物,只是搂着楚辞心疼。

“我们楚楚长大了。”

感动完,看见自己儿子,又笑骂一句。

“快放下吧,还举着它干什么!”

自己这傻儿子,平时看着挺机灵,一遇到楚楚的事儿就犯傻。

她故意嗔怪几句,能真生气?

还没订婚呢,就这么护犊子。

陆景川放下礼盒,笑着在两人对面坐下。

宋知秋疼惜的理理楚辞的头发,“看到你们两个感情好,姨妈也算对你妈妈有个交代了。”

当初她和林婉一前一后有了身孕,所谓娃娃亲只是一句玩笑。

可楚父去世后,楚家小叔眼馋楚父一手打拼下来的家业,几次陷害。

林婉身体本就不好,失去丈夫后精力交悴,身体每况日下,眼看时日无多,只好求到她这里。

她深知婚姻对女人的重要性,怕小叔一家丧心病狂,用婚事毁了楚楚一辈子,求她给楚楚和景川订下婚约。

于是坐实了娃娃亲的事儿,还把手上小半资产设了信托基金,剩余大部分和珠宝,则一起放进银行保险柜,要等楚辞二十五岁,和景川结婚后才能取出。

对于闺蜜的遭遇,宋知秋同仇敌忾。

“等你和景川订婚的时候,姨妈给你小叔也寄一张邀请函,气死那家遭瘟的王八蛋!”

楚辞眼眶又是一红,靠进宋知秋怀里帮她顺气。

“姨妈别气,为了那些人不值得。”

几人叙了旧,宋知秋又忙活着要给楚辞做好吃的,陆景川自告奋勇,去给她打下手。

楚辞想帮忙被推了出来,转头去后花园转转。

这些年,她忙着上课,参加各种比赛,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来去匆匆。

不过几年过去,后面的小花园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

院子里都是她喜欢的花。

她爱的杂。

喜欢绣球鲜亮的颜色,栀子浓郁的甜香,又喜欢紫藤的古朴韵味,于是乱七八糟种了许多。

池塘里的锦鲤依旧是当初那一批,个头大了不少,好几个胖的像猪。

池塘尽头的葡萄树挂满了果子,葡萄架下秋千随风摇摆。

她摘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

楚辞爱吃葡萄,院里这颗是她当年搬进来的时候,陆景川为了哄她开心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名品,酸甜适口。

两人一起种的。

秋千架也是那年搭的。

以前,他们常在院子里玩。

她在河边练琴,陆景川就在石桌旁练字陪她。

坐在熟悉的院子里,呼吸着记忆中的空气。

她闭着眼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回国后一直皱在一起的心终于舒展。

和记忆中一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楚辞没睁眼,任由身后的人按上她的肩,轻轻推动。

秋千越飞越高,猎猎风声拂过耳畔,她的心也跟着上扬下落。

陆景川一边护着她,一边推动秋千。

“怕不怕?”

楚辞睁眼轻笑,“这个高度倒是不怕,就怕这秋千放久了,经不起折腾,塌了。”

她身形随着秋千飞过来,陆景川顺手又推一把。

“那你要失望了,秋千每个月都有人上门保养。”

他怕她回来觉得陌生,这些年,老宅任何跟她相关的东西,都保存的很好。

正午的阳光撒在他含笑的眉眼,里面翻涌的感情烫的楚辞握紧了秋千,避开视线。

“景川哥哥,再推高点。”

陆景川说话算话,陪着她在老宅玩到吃过晚饭才回去。

宋知秋拉着她恋恋不舍,楚辞再三保证以后常回来看她才放人。

回去时候的气氛明显比来的时候轻松。

楚辞抵挡不住宋知秋的热情,晚饭吃的有点多,此时抚了抚小肚子,有点撑。

陆景川看到她的小动作,握着方向盘,勾了勾唇角。

“储物格里有酸奶。”

楚辞胃不好,酸奶有助消化,陆景川身边时常备着。

楚辞轻车熟路的打开储物格,看清里面的东西,眸光一凝,收回手。

“有点撑,喝不下了。”

陆景川太了解楚辞了,一眼看出不对,刚好前方红灯,他停稳车,打开储物格。


里面赫然躺着两瓶西瓜汁,而他时常备着的酸奶,无影无踪。

男人眼底的温柔一瞬间褪去,车厢里气氛凝滞。

绿灯亮起,车子再次启动,

一路上,车内静默。

陆景川几次想要开口解释,都被楚辞岔开话题。

诡异的气氛持续到别墅门口。

楚辞开门下车,“我到了。”

陆景川看着她,眸色深深,欲言又止,“楚楚。”

楚辞打断他,“路上慢点。”

说完,快步走进别墅。

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脆响压住楚辞急促的心跳。

她知道陆景川有个小秘书。

在最初的情绪剧烈起伏后,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的。

只要他还爱她,心里有她,不把人带到面前来羞辱她,她应该当做不知道的。

她没有父母,没有依靠,陆家是她唯一的家,宋姨妈和陆景川是她仅有的亲人。

幼年经历,让她恐惧亲密关系转变,带来的不可控发展。

没了宋阿姨和陆景川,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楚辞上楼,拿着浴袍走进浴室,任由水流冲刷。

温热的水流落下,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就这样吧,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世家联姻向来如此,相敬如宾的比比皆是。

和陆景川在一起,她能拿回父母财产和遗物,有昔日情分和宋姨妈照顾,也许已经是她最好的出路。

她这样的人,不该奢求更多。

黑色的宾利从门前经过。

车厢里,秦助理好奇,“夜总怎么忽然想起搬到这里来住?”

他很早之前就跟着夜总了。

夜总名下的房产多的数不清,这个不起眼的旧别墅,他印象最深。

一个看不出任何优点的老别墅区,却是夜总亲自花了几倍的价钱买下来,又亲自盯着重新装修的。

装修好了也不住,只请人定期打扫。

当他以为夜总已经把这里忘了,他又忽然说要搬到这里来住。

夜总这个人,雷厉风行,目的性极强,从不做无用功。

唯独买下这个别墅。

他自诩夜总心腹,却摸不着头脑。

夜无咎慵懒坐在那,长腿交叠,黑色的意大利纯手工皮鞋锃亮。

他指尖夹着雪茄,目光淡淡扫向窗外的别墅。

别墅二楼的一间房间,窗帘拉着,微光透过缝隙钻出来,显示着主人已经回来。

他没说话,只是掐了烟。

名贵的雪茄只抽了一口,便冒出最后一股烟雾,缓缓熄灭。

秦助理透过薄薄的雾气也看到了窗外的别墅,想起当初买房前做的背调。

“那好像是楚小姐家。”

作为夜无咎的助理,他对夜总的几个兄弟略有了解。

一群花花大少里,陆景川最受夜总看重,也最洁身自好。

听说和落魄的楚家大小姐有娃娃亲,只等小未婚妻回来就订婚结婚。

见惯了圈子里的捧高踩低,秦助理对于陆景川的担当自持十分佩服敬仰。

“陆总对这位未婚妻十分看重,今天陆氏的人来公司谈合作,说他们陆总特意请一天假,回去陪未婚妻了。”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像陆总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楚小姐真幸运。”

一直没说话的夜无咎忽然冷冷扫过来一眼。

“这么欣赏他,要不你去他那上班?”

“我给你写个推荐信?”

秦助理脸一垮。

“不要啊夜总,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

别墅内,楚辞洗完澡,犹豫片刻,还是拿起夜无咎给的药膏涂了起来。

人有点不是东西,但是药膏无罪。

涂完洗过手出来,拿起老师提前给她的教材翻看熟悉。

次日下楼,陆景川照例已经做好早餐离开。

只是这次,早餐口感刚刚好,一看就是刚做好的,冒着新鲜的热气,旁边放了一瓶酸奶。

像是在刻意补偿什么。

钱妈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

这次,楚辞没问,她自己先回了。

“今天陆总来的比平时晚一点,不过看起来挺严肃,做完饭就走了。”

“送他来的司机说,陆总昨晚发了好大的火,还把自己用惯的秘书换了。”

“听说那个秘书一毕业就在陆总身边工作,说换就换了。”

钱妈唏嘘着,把洗好的水果放好,指着里面水灵灵的葡萄。

“这葡萄陆总拿来的,说您爱吃。”

一提起陆景川对她的用心,都不用楚辞搭话,钱妈又感慨起来。

“陆总对外面的人不近人情了些,对您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我干这一行大半辈子,有钱人见过不少,像陆总这样的,头一个。”

在有钱人眼里,给钱不一定能表达心意,这样亲力亲为的用心,才最难得。

钱妈竖着大拇指,脸上带着祝福打趣的笑意。

楚辞附和点头,低头喝着豆浆,没有扫她的兴。

脑海里闪过昨天那支口红和消失的酸奶,大概猜到了陆景川发火的原因。

吃过早饭,楚辞打车去京市音乐学院。

楚辞的音乐老师郑欣是京市音乐大学管弦系院长。

她幼时跟妈妈看过老师的演出,由此对大提琴起了浓厚的兴趣。

爸爸宠她,知道她想学,带她上门求了几次,老师抹不开面子才给她一个机会。

大约是老天赏饭吃,她第一次摸琴,声音就比旁人准,老师爱才,当即拍板同意收了她这个小徒弟。

一带就是好多年。

几年没回国,学校变化不是很大。

楚辞寻着记忆一路走到老师办公室,推门进去。

一入门,熟悉的布局让楚辞近乡情怯的心情散了大半,只余安稳。

老师很节俭,办公室里除了几棵常见的绿植,只有各式各样的琴充当装饰。

楚辞手指从吉他上拂过,琴声惊动了隔壁的老师。

那老师过来看到楚辞,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她,不确定的问。

“你是…楚辞?”

楚辞礼貌点头,“张老师好。”

张老师“哎呦”一声,“我差点没认出来。”

脑子里还是小小一个绷着脸听院长训斥的小姑娘呢,一晃眼长这么大了。

她热情的让楚辞快坐,“你来找院长的吧?”

“不巧了,她今天要招待一个重要客人,恐怕腾不出时间来。”

楚辞疑惑,“什么客人?”

张老师笑的见牙不见眼。

“夜氏创始人,夜无咎。”

“他公司最近在搞慈善,给各大高校捐款,第一个是他母校京北,第二个就是咱们学校。”

张老师说着,又有点纳闷。

“不过,他给母校捐楼就算了,给咱们学校也捐一栋楼,而且指明了要给管弦系,有点奇怪。”


成功人士给母校捐款捐楼的情况屡见不鲜。

这是双方互惠互利的事情,有些学校还会特意安排一个名誉教授的位置,来增加双方的名气。

只是不管是捐款也好,捐楼也好,大家都默认母校那边捐的多一点,以示区别和特殊性。

像夜无咎这种,前脚给母校捐一栋楼,后脚又给其他院校捐一栋楼的情况,很少见。

楚辞见识过他的阴晴不定。

“可能夜总钱多任性。”

张老师眉头舒展,“也对,管他什么想法,反正咱们得了实惠。”

张老师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和楚辞叙旧几句,转身出去。

楚辞坐着无聊,看到窗边的古琴,去净了手,试拨琴弦。

她没有专业学过古琴,父母刚去世那段时间,她性子浮躁,无法自控。

老师说,古琴修心,教她控制情绪的。

本以为多年不碰,早已生疏。

没想到琴声一响,往昔回忆浮上心头,最初的生涩过后,曲调越发熟练。

素手拨弦,一首古曲让她弹的杀气腾腾。

曲毕。

身后传来鼓掌声。

最开始是一个,然后噼里啪啦陆续响起。

楚辞回头,浩浩荡荡一群人堵在门口,不知已经停了多久。

为首的正是夜无咎和老师。

郑欣一生桃李满天下,私下收的徒弟只有两个,其中最得意的弟子,就是楚辞。

一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小徒弟,就止不住笑意,侧头向夜无咎介绍。

“夜总,这是我的关门小弟子,楚辞,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夜无咎一手把玩着手机,一手插兜,衬衫没入腰带,露出紧致的腰线,懒懒掀起眼皮看对面的人一眼。

“一直知道院长有个得意小弟子,天赋极高,没想到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他眸光定定的看着楚辞,如墨的眸子直透人心。

“我不懂琴都能听出杀气。”

“心不静,弹什么都是徒劳。”

楚辞不是咄咄逼人的人,甚至大多数时候,是逆来顺受的。

这是她特殊的幼年经历塑造出来的性格。

但是,她自己可以受委屈,却不能任由别人质疑老师的能力和眼光。

她抬起头,直视夜无咎锋锐的眸子。

“这首曲子名为广陵散,是古琴曲中少有的杀伐之音。”

“夜总不懂琴,不知道情有可原。”

夜无咎终于正眼看她,见她瞪圆了眼睛,像只护犊子的小猫,挑眉一笑。

“你最好不是因为私事,在这里无能狂怒。”

楚辞被说中心事,眼神闪了下。

她确实是因为最近烦心事太多,借琴宣泄情绪。

但是对上夜无咎戏谑的眼神,她不想短了气势,嘴硬道。

“古琴悦己,为什么要拘泥于死物和规矩。”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郑院长看看夜无咎,又看看小弟子,立刻出来打圆场。

她象征性瞪楚辞一眼,转头对夜无咎微笑。

“夜总,楚楚性子直,您别介意。”

楚辞一时嘴快,此时意识到他现在是管弦系的金主,立刻站到郑院长身后,低头不语。

夜无咎看着院长身后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指尖在手机金属边缘处轻轻摩挲。

“不介意。”

“天才嘛,有点傲气和小脾气是好事儿。”

他慵懒站着,刻意拖长了语调,让人辨不出喜怒。

“既然是郑院长的学生,中午吃饭一起吧。”

他习惯下命令,无人敢拒绝反抗。

说完径直转身,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跟着离开。

队伍后面,郑院长拉着楚辞,眼神担忧。

“你和夜总以前认识?”

她这个小弟子,温顺的像个兔子,不是逼急了,从不咬人。

今天说话这么冲,显然是旧恨加新仇。

京市这地方,各种二代像雨后春笋一样往外冒,但大多虚有其表。

真正权力中心的那一波,从不在外界露面,一出现就是在官方新闻里,位高权重。

夜无咎算是其中的异类。

家世显贵却早早出来创业,游走商界,年纪轻轻手握千亿资产。

但这不代表他平易近人。

相反,他脾气古怪,行为嚣张乖戾,毫无顾忌。

刚过易折。

郑欣真怕她小脾气上来,触了夜无咎的霉头。

楚辞看老师担心,握住她的手安抚。

“老师放心,他和陆景川是好友,不会对我怎样的。”

郑欣教导楚辞十几年,自然见过陆景川,更见识过他有多宠楚辞。

闻言狠松一口气。

“那就好,夜家权势滔天,可不要轻易招惹。”

“平时离他远点。”

尤其是夜无咎。

他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只要表现出一点点不满,多的是人替他解忧。

这次的饭局主要是为了捐楼的事情,随行的人除了夜氏高层,就是学校各系领导。

校长和副校长也跟随其中。

仅仅是一栋楼不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但夜无咎的身份却让他们不得不慎重对待。

楚辞一个即将上任,连正式编制都没拿到手的小虾米,自觉站在门口的位置。

人群中心,校长和副校长满脸笑意侧身,让夜无咎坐主位。

“夜总,您先坐。”

夜无咎到哪里都是被捧着的人,理所当然在主位站定。

校长和副校长正准备往他身侧走,却见一直漫不经心的人忽然抬头朝门口看过去。

“郑院长,您也过来坐。”

众人各归各位的身形一顿,齐齐看向门口,又看看神色认真的夜无咎,心里盘算着,他们学院的郑院长和夜总什么关系?

又是特意给管弦系捐楼,又是当众抬举的,一定关系匪浅。

自己以前没得罪过她吧?

只有郑院长茫然看着校长和副校长僵硬的笑脸,分不清夜无咎是真抬举她,还是当着领导的面故意整她。

有校长和副校长在,哪里轮得到她往那边坐?

对上郑老师踌躇的表情和楚辞偷偷瞪他的眼神。

夜无咎微笑转头看向校长和副校长。

“我妈妈很喜欢郑老师,经常看她的演出,难得碰到郑老师真人,替我妈妈刷个好印象,大家不介意吧?”

校长和副校长表情立即多云转晴,“不介意,不介意。”

两人说着,利索的给郑欣让位置,看她的眼神直发光。

“郑院长,快过来坐,别让夜总等急了。”

郑欣暗暗松口气,安抚的捏一下楚辞的手,抬步过去。

夜无咎闲适的站在那,目光懒懒的,“郑老师后面那个小天才也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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