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景川楚楚的其他类型小说《竹马劈腿后,京圈死对头着急上位陆景川楚楚全局》,由网络作家“明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会所包厢里,男女身影交叠。“夜无咎,你认错人了。”女生嗓音颤颤,娇柔细弱。白皙纤细的手腕撑在男人身前,泛红的眼尾和眼底的水光没让眼前男人恢复理智,反而眸色越发暗沉。“没认错。”男人身体下压,温热的气息混着酒香撒在楚辞颈侧,吓的她双目紧闭。“夜无咎,我是陆景川的未婚妻,你疯了吗?”陆景川是他的好兄弟。楚辞以为提起陆景川,能唤回夜无咎的理智。没想到男人醉意朦胧的看着她,屈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嗓音喑哑魅惑。“别哭。”男人握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想不想要?”-几分钟前,白马会所。“陆哥,祝你和小嫂子百年好合。”陆景川心情颇好的举杯和他象征性碰一下,“等下去看你们小嫂子,今晚不喝酒。”“呦呦呦,又秀恩爱,快订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开始守...
《竹马劈腿后,京圈死对头着急上位陆景川楚楚全局》精彩片段
会所包厢里,男女身影交叠。
“夜无咎,你认错人了。”
女生嗓音颤颤,娇柔细弱。
白皙纤细的手腕撑在男人身前,泛红的眼尾和眼底的水光没让眼前男人恢复理智,反而眸色越发暗沉。
“没认错。”
男人身体下压,温热的气息混着酒香撒在楚辞颈侧,吓的她双目紧闭。
“夜无咎,我是陆景川的未婚妻,你疯了吗?”
陆景川是他的好兄弟。
楚辞以为提起陆景川,能唤回夜无咎的理智。
没想到男人醉意朦胧的看着她,屈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嗓音喑哑魅惑。
“别哭。”
男人握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
“想不想要?”
-
几分钟前,白马会所。
“陆哥,祝你和小嫂子百年好合。”
陆景川心情颇好的举杯和他象征性碰一下,“等下去看你们小嫂子,今晚不喝酒。”
“呦呦呦,又秀恩爱,快订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开始守男德了。”
“滚,咱们陆哥一直很守男德,少满口胡沁!”
面对兄弟调笑,陆景川笑着照单全收。
他和楚辞青梅竹马,又是娃娃亲。
娶楚辞,是他从幼时就刻在骨子里的梦想。
好不容易等到她留学归来,即将订婚,自然高兴。
楚辞接到匿名电话,说陆景川喝醉了,让她来接人。
此时,她站在包厢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脸颊泛起微红。
正准备推门进去,里面又传来说话声。
“那个小秘书呢?她从毕业就跟着你,死心塌地,用完一脚踹了,会不会太绝情?”
楚辞握着门把的手一顿。
陆景川声音里笑意消散些许。
“她毕竟是第一个跟着我的女人,只要识趣,我不会亏待她…”
她的准未婚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楚辞呼吸一滞,脑子嗡嗡作响,没听清他们后面说了什么。
她狼狈后退半步,手里的包包微微一晃磕到门上,发出响动。
“谁?”
门内有脚步声接近,楚辞心里一慌,下意识想逃。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天旋地转后,身后响起“咔哒”一声反锁的声音。
她被人抵在门上,男性气息和酒气扑面而来。
危险,带着侵略性。
借着昏黄的落地灯,楚辞看清眼前男人冷峻的眉眼,即将出口的低呼卡在喉间。
隔着门传来陆景川紧张疑惑的声音。
“看到是谁了吗?”
“没人,大概幻听了吧。”
陆景川松口气,“夜哥去哪儿了?”
有人回。
“他最近兴致不高,大约喝了酒又在哪儿睡着了吧。”
白马会所是夜无咎的地盘,这一整层都是他的私人领域。
他为人随性冷傲,不告而别是常事,没人敢过问。
陆景川“嗯”的一声,回包厢。
门外恢复寂静,楚辞呼吸清浅。
她试探的伸出一根手指点一下男人胸膛,想要将他驱开。
男人似乎真喝多了,黑色的真丝衬衫领口微敞,冷白的胸肌壁垒分明。
一指按下去,冷硬如铁。
男人久不移开放人。
“夜…夜总?”
男人不退反进,手臂一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低头,拥吻。
男性荷尔蒙气息蒸的楚辞脑袋晕晕乎乎,再次恢复意识,人已经在床上,男人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一门之隔的走廊里,小秘书声音天真烂漫。
“陆总今晚没喝酒,值得奖励。”
有人调笑。
“那我们呢?”
小秘书轻笑,“你们没灌酒,也值得奖励,改天我请你们吃烧烤。”
一波人语气熟稔。
几个二代,被一顿烧烤轻易哄好。
陆景川捏捏眉心,语气听不出情绪。
“走吧,先送你回去。”
他拉着女人的手臂就走。
今晚不知怎么了,心里总突突的,莫名烦躁。
他想去看看楚辞。
门内,楚辞被夜无咎压在床上。
他如墨的眸子里眼神涣散,酒意正浓。
听着门外的交谈,又看见眼前男人难受紧蹙的眉心。
楚辞忽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一手顺着腹肌下探,一手扯住男人微敞的领口,抬头咬了上去。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房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地板上,黑色真丝衬衫和鹅黄连衣裙交织在一起。
楚辞坐在床上,看着身侧男人平静的睡颜,茫然眨了眨眼。
她和夜无咎睡了。
夜无咎。
大名鼎鼎的京圈太子,不近人情的冷面修罗,她未婚夫的好兄弟…
最初的荒诞过后,楚辞本能想逃。
她蹑手蹑脚的拿过甩到夜无咎那边的小衣,忍着酸痛的身体捡起散落的衣服穿好,提着高跟鞋偷偷溜出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地板上遗落的珍珠耳环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另一边,陆景川送李青柠回家后,连夜赶去了楚辞的小别墅。
大门紧锁,没有一丝灯光。
他按了很久门铃,无人应答。
陆景川眉头紧皱,拨通家里的电话。
“妈,楚楚在老宅吗?”
楚辞父母早逝,刚留学回来,仅剩的亲人小叔叔一家也搬到港城生活,在京市除了陆家,几乎没有亲朋好友。
这么晚了,除了陆家老宅,他想不到她还有什么去处。
宋知秋的手机似乎开着外放,隔着屏幕能听到美容仪震动的声音。
“楚楚?不在老宅啊?”
“她不在家?你个孽障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陆景川得到想要的信息,不想听她啰嗦,匆匆安抚两句挂了电话。
点开楚辞的对话框,两人的交流还停留在前天。
楚楚,什么时候落地?我去接你。
楚辞:谢谢景川哥。
后面是机票照片和一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一如既往地温柔软萌。
男人指尖从头像上女孩的脸颊划过,拨一个电话过去。
嘟嘟嘟的忙音一直响到自动停止。
心里那股无名的恐慌再次漫上心头,他咬一支烟,夜风拂过,点了两次才点燃。
他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手指轻点,在对话框留言。
去哪了?
楚辞看到消息时,人刚出白马会所。
正准备回复,陆景川的电话先过来了。
看着手机上闪烁的名字,楚辞心口跟着一跳,深吸口气,接听电话。
“一晚上没回来,去哪儿了?”
楚辞唇瓣轻抿,“老师邀请我去学校授课,昨晚一起吃了个饭,顺便留宿。”
她没有说谎的经验,借口找的漏洞百出,语气凝滞。
好在电话那边的陆景川也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异样。
“嗯,发个定位过来,我去接你。”
“好。”
楚辞挂了电话,走远一点发了个定位过去,然后在附近药房买了一盒避孕药放进包里。
昨晚是意外情况,没用套。
夜无咎床上的作风和平时一样霸道,不容拒绝。
她哭了好几次才肯放过她。
陆景川来的很快。
楚辞刚用手机检查过裸露的皮肤上没有可疑痕迹,黑色的迈巴赫在面前停下。
车子停稳,楚辞习惯性走到副驾,准备打开车门。
车窗落下,露出一张年轻活力的脸。
看到楚辞过来开车门,她调皮一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楚楚姐,我晕车,所以陆总特意让我坐副驾。”
陆景川打开驾驶座车门绕到楚辞身边,先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关心抬手想触碰她的眉眼。
“眼睛怎么了?哭过?”
“谁欺负你了,告诉景川哥哥,我帮你出气。”
楚辞偏头,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
“没事,和老师久别重逢,有点激动。”
楚辞的老师是京市音乐学院院长,看重她的天赋将她一手培养长大,感情深厚。
分别多年再见,情绪起伏情有可原。
比起这个,陆景川更注意的是刚才她对自己靠近的反应。
楚辞父母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陆家,两人一起吃饭,一起上学,连房间都只一墙之隔,直到她出国留学。
似亲人,又似情侣。
可刚刚那种下意识的躲避,淡漠而疏离。
也许六年的时间太漫长,漫长到他的小姑娘也对他竖起心防。
陆景川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没关系,他们马上要订婚了。
来日方长。
再转头看到副驾满眼酸涩的李青柠时,眼底温柔散去,语气冷厉。
“你去后座。”
李青柠泫然欲泣的看着陆景川,眼角余光不满的扫过他护在身后的楚辞,满脸倔强。
这场面看起来,楚辞更像是拆散小情侣的小三。
楚辞扯唇,“不必麻烦,我坐后座。”
陆景川拉她,“可是你也晕车。”
“没事。”
楚辞不动声色挣开他的手,开门上车。
一路无话。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陆景川把楚辞送上楼才走。
她斜倚在二楼窗口。
隔着轻薄的纱质窗帘能看到楼下,李青柠站在车前,一看到陆景川出来,花蝴蝶一样扑上来,撒娇。
“陆总,对不起。”
“我刚才不该跟楚楚姐抢座位的。”
娇软的女音让陆景川难看的脸色缓和不少,本来的责骂也咽了回去。
“下不为例,你知道我的脾气。”
“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惹楚楚不开心。”
李清柠不敢反驳,委委屈屈应声。
“是,陆总。”
陆景川蹙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别墅,楚辞立刻侧身躲到墙后。
车子离开,楚辞从窗后现身,静静的盯着楼下停车的位置看了一会儿,转身倒了杯热水,扣出药丸吞下。
昨晚折腾了半夜,她又累又困。
在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出来,身上的酸痛感缓和不少。
站在镜子前涂身体乳的时候才发现,她隐秘部位全是斑驳的红痕。
尤其是胸前和腰窝以及大腿,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
早知道该买点药膏的。
楚辞胡乱裹上浴巾,想起现在复杂的关系,心乱如麻。
她昨晚太冲动了。
就算被陆景川养小秘书的事情气到,也不该招惹夜无咎那个煞星。
现在,她只能祈求他昨晚喝断片,不记得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困意压过忐忑,楚辞窝在床上沉沉睡去。
整整一天一夜,夜无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楚辞心里的大石落地,下楼吃饭。
钟点工钱妈听到脚步声从厨房探头出来,满脸笑意。
“楚小姐您醒了?”
她指指餐桌上的早餐,“陆总来过,给您做了早餐才走。”
楚辞走到餐桌前,掀开保温盒。
豆浆放久了,表面起了一层薄皮,油条因为保温时间过久,失了酥脆的口感,拇指生煎包表面落了水蒸气,泡的微微发涨。
楚辞抿唇,“他还是六点来的吗?”
钱妈点头,“差不多吧,一大早就来了。”
“陆总这样的身份地位,还对您这么体贴入微,真是难得。”
钱妈笑着打趣。
楚辞咬一口放浮胀的生煎包。
对她体贴入微吗?
也许从前是吧。
小时候吃饭挑剔,陆景川初中开始就每天给她做早餐。
她作息规律,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吃饭,为了口感,陆景川一般六点半起床做早餐。
她回来这几天,每天早上他都来,只是每次都比以前早半个小时,等她起床已经失了口感。
她以为太久不见,他记错了时间。
昨天在他车上看到李青柠才明白,他不是记错时间,是赶着去接人。
这份体贴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夹着沙子,让她如鲠在喉,有苦难言。
忍着不适吃完早饭上楼,床头手机嗡鸣一声,跳出新消息。
万年不变的纯黑头像框,备注上夜无咎三个字刺的楚辞心漏跳一拍。
她点开微信,最新消息是一张照片。
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一个珍珠耳环。
瘦削修长的手青筋凸显,和珍珠柔和的色泽碰到一起,无端暧昧缱绻。
楚辞无心欣赏照片,发过去三个问号,试图蒙混过关。
那边似乎一直等着她,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
夜无咎:给你半个小时,到夜氏总部见我。
楚辞:……
好吧,看来是躲不掉了。
小说里那种睡完总裁就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戏码果然不会在现实里出现。
夜氏大楼很好认,市中心最高最豪的那个就是。
楚辞停好车,抬头望一眼高耸入云的大楼,心口沉甸甸的。
和门口保安核对过身份后,楚辞走到前台,“您好,我是楚辞,来找夜总。”
大约提前打过招呼。
前台小妹听到楚辞的名字,什么也没问,直接领着她走向总裁专用电梯。
刷卡,电梯门开。
小妹语气恭敬,“夜总在顶楼等您。”
楚辞:“谢谢。”
很好。
前台小妹为难人的戏码也没有出现,堵死了她最后一个偷溜的借口。
电梯缓缓上行,连带着楚辞的心也狠狠吊了起来。
夜无咎在京城很有名。
夜老爷子从军,夜父从政。
到了夜无咎这里,他放弃家族给他铺好的路,一头扎进了商圈。
起初,人们表面恭维,背地里说他不务正业,夜家辉煌百年,到他这里也算走到头了。
然而很快,他用实力打了众人的脸。
从房地产到文娱,再到智能机器人,他走在了每一个风口的前端,年纪轻轻身价千亿。
京市新一代里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
说实话,楚辞一度不理解夜无咎这样的人,是怎么和陆景川他们玩到一起的。
几人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也许,他还念着中学那几年的情分?
楚辞深吸一口气,捏紧了包包里的纸条。
他这么重情义的话,也许今天的谈话会更顺利一些。
电梯门打开,门口早有助理等着给她引路。
“楚小姐,这边请。”
总裁办门口,助理止步。
“夜总说让您自己进去。”
楚辞在门口顿了两秒,握住门把手,开门,进去。
视线略过暗色系的真皮沙发,楚辞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前的夜无咎。
他站在那,宽肩窄腰,身高腿长。
身上简单套着一个丝质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一片冷白的肌肤,锁骨处,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男人叼着雪茄,指尖饶有兴味的把玩着那个珍珠耳环。
听到声音,他撩一起眼皮看她一眼,吐出一个烟圈,声线无波无澜,听不出情绪。
“坐。”
楚辞身体一僵,在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夜无咎掐了烟坐下,继续把玩手上的珍珠。
他腕间衬衫挽起,露出一截筋脉浮凸的手臂,上面遍布红色抓痕。
楚辞不小心瞟到一眼,触电般移开眼神,微微握拳隐藏自己的指甲。
“夜总,那天的事情只是意外,我订婚在即,希望您高抬贵手,把那天的事情忘…”
男人视线终于从珍珠耳环上移开,落在她脸上,眉眼冷锐。
“难怪跑那么快,原来怕我搅黄你和陆景川的好事。”
刚才被烟挡着,一开口楚辞才看到他唇角破了一块,色泽殷红,分外明显。
也是她的杰作。
楚辞羞愧低头,“夜氏如日中天,这件事传出去对您和夜氏也不好,我们不如各退一步?”
她轻出一口气,“而且,您和景川多年兄弟,为一个女人闹翻不值得。”
夜无咎冷笑挑眉,轻嘲,“这么为我着想。”
“那我谢谢你?”
楚辞一噎,从包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支票放在桌上,推到夜无咎面前。
“希望您高抬贵手。”
夜无咎漫不经心的拿起那张纸,看清是什么,似乎被气笑了。
“我夜无咎一夜就值三千万?”
“楚辞,你拿我当鸭嫖?”
楚辞脸一红,“不是…”
父母去世后,她靠着每个月两百万的信托基金生活。
三千万是她这些年的全部积蓄,她真的很有诚意在道歉了。
“我知道这点钱对您来说不值一提,要不您开个价,我给您写个欠条…”
夜无咎墨色的眸子盯着她,眼神英俊又邪性。
“欠条?用我的钱嫖我?”
“楚小姐不愧是国外回来的,会玩儿。”
楚辞:……
她还想说什么。
桌上的手机响了,夜无咎扔了支票拿起手机到落地窗边接听。
“夜哥,你提前离场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夜无咎眼神闪了闪,扫一眼身后鹌鹑一样的人,唇角微勾。
“喝多了,忘了。”
“这么说可就不够意思了,你那酒量再来几瓶也轻轻松松,又跑去哪里躲懒了吧?”
陆景川语气调侃。
夜无咎“嗯”的一声,不承认也不反驳。
“晚上再聚一下?”
他没应声,陆景川继续补充。
“楚楚留学回来了,多年不见,你应该已经不记得她了,见个面认认人?”
夜无咎捏着手机,透过玻璃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说话腔调淡淡的,带着点散漫的味道。
“好啊。”
挂断电话回头,刚才还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一脸乖巧的人已经跑了。
夜无咎拿起烟灰缸下压着的支票,意味不明的冷呵一声,捏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起冷白。
…
楚辞趁夜无咎接电话偷偷溜了。
人到了一楼大厅,心口还怦怦直跳。
六年前的夜无咎脾气古怪,六年后更胜从前,让她招架不住。
楚辞上了车,后悔的合眼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早知道,昨晚真不该一时怒气上头中了夜无咎的美男计。
但是想到昨晚那画面,她又认命的咬了下唇瓣。
话说回来,夜无咎那张脸配上那身材,她要是无动于衷,该去检测一下性取向了。
刚要启动车子,陆景川的电话来了。
“楚楚。”
楚辞“嗯”的一下。
陆景川轻笑,“晚上有空吗?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都是你出国前经常一起玩的朋友,知道我们要订婚了,一起聚一下,你不用紧张。”
其实楚辞不太想去。
可搬出订婚,楚辞避无可避。
她轻声开口,“好。”
话音落地,隔着屏幕听到那边有轻快的脚步声接近,娇柔的女音响起。
“陆总,这个文件签一下。”
陆景川轻咳一声,“楚楚,你等一下。”
语气短促,带着他自己没察觉的心虚和慌乱。
下一秒,那边手机听筒被捂住,隐隐传来几句陆景川的轻斥,不痛不痒。
楚辞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面无表情挂了电话,给他发消息过去。
“我挂了,你先忙。”
那边回复很快。
“好,晚上我去接你。”
晚上,陆景川来的很早。
为了补偿今天打电话冷落了她,特意先带她去吃以前很爱吃的私房菜,然后才一起去白马会所。
白马会所是夜氏的产业,楚辞出国期间建的,这是第二次来。
上次来的时候没细看,这次再来,才发现夜氏所有产业都和夜无咎这个人一样。
张扬又霸气。
几层楼高的白马雕塑,绚丽多姿的音乐喷泉,以及后面将奢华贯彻到底的巨型建筑,像欧洲中世纪老照片上扣出来的古城堡。
她跟着陆景川上楼,再次站在同样的包厢门口,眼神却不自觉扫过旁边的房间。
陆景川以为她好奇,温柔低头解释。
“那是夜总的私人房间,他不喜欢别人进出他的私人领地。”
“不过,你如果好奇,等下我可以问问能不能让你进去参观一下。”
楚辞立刻摇头。
“不用。”
她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想看。
房门打开,陆景川的几个好哥们已经到了,正随意坐在沙发上聊天,看到他们进来止了话头起身打量楚辞几眼。
楚辞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硕士毕业才回国。
几年过去,昔日活泼温柔的小姑娘已经蜕变为成熟的女人。
她本身就是学艺术的,气质出众。
一身复古绿无袖收腰长裙,配上白色蕾丝小礼帽,往那一站,衬的包厢里昏黄的灯光都多了几分古韵。
几个人里,陆鸣和楚辞最熟,第一个上前打招呼。
“楚楚姐,还记得我吗?”
他和陆景川是叔伯堂弟,常去陆家,楚辞很熟悉,弯唇一笑。
“陆鸣。”
陆鸣“唉”的一声,笑着上前想要一个抱抱,刚靠近就被陆景川揪住后脖领。
陆景川一脸嫌弃,“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叫嫂子。”
陆鸣挣开哥哥的钳制站好,龇牙咧嘴的朝着楚辞告状。
“嫂子,你看他!”
一番笑闹,将久别重逢的微妙气氛冲的烟消云散。
陆景川时时挂在嘴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又是旧友,大家都乐的给几分面子。
其余人也笑着上前陆续打招呼,一口一个小嫂子,请两人快坐。
倒果汁的倒果汁,端果盘的端果盘。
气氛热络,言行疏离。
她父母早亡,楚氏败落已久。
楚辞知道多年不见,他们能做到这样已经很给她一个孤女面子了。
可忆起几人面对李青柠时的随性自然,再对比今天对她的客气疏离。
她看一眼身侧认真帮她把西瓜挑出来的陆景川,不由得唇瓣轻抿,心口发酸。
他要带李青柠出现多少次,才能让他的兄弟们都和她混熟了。
熟到一群呼风唤雨的二代,被一顿烧烤打发了也高高兴兴。
熟到她这个旧友回来,所有人都帮着他和李青柠欺瞒她。
陆景川把挑好的果盘递到楚辞面前,“尝尝。”
“夜氏财大气粗,这里的水果都是当天摘好空运过来的。”
“嗯。”
楚辞敛去眼底的情绪,拿起银叉子插一块蜜瓜放进嘴里,酥香甜蜜。
“好吃。”
陆鸣看到被挑出来的西瓜,低叫一声,“谁点的西瓜?”
“不知道小嫂子不吃西瓜吗?”
有人下意识接了一句,“没人点,经理按老规矩上的,那个小秘…”
话说到一半,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对上陆景川凉凉的眼神,他立刻改口。
“…我那个小秘书爱吃,呵呵。”
楚辞抿了下唇,只当看不见他们的眉眼官司,默默放下果盘。
房门再次打开。
夜无咎站在门口,冷眼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视线从楚辞这里划过时,几不可察顿了两秒。
被他视线扫过,楚辞手一抖,银叉子落在瓷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陆景川低声跟她介绍,“夜无咎,你以前见过,现在该改口叫夜总了。”
说完,他拉着楚辞起身,向夜无咎介绍。
“楚楚,我未婚妻。”
夜无咎语调漫不经心,“不是还没订婚吗?”
陆景川微昂着头,轻笑,“早晚的事。”
夜无咎视线落在他上扬的唇角,忽而一笑,朝楚辞伸手。
“夜无咎。”
楚辞低着头,握上他的手。
“楚辞。”
无人看见的角度,男人指尖有意无意划过她的手心,一阵酥麻顺着手心一路向上,直达心尖。
楚辞从夜无咎进来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立刻拉响警报,倏然收回手。
她动作太突兀,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陆景川揽着她的腰,低声安抚,“没事吧?”
“别怕,他只是看起来凶,你忘了吗,他高中的时候经常跟我们一起玩的,那次你在图书馆落单,还是他把你送回去的。”
楚辞当然记得。
那年她高二,比她大两届的陆景川一行人刚上大一。
她习惯身旁有陆景川提醒,那天自己在图书馆看书没注意时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学校离家很远,自己不敢回家,准备打电话求助陆景川,恰好夜无咎骑着自行车路过,问她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谁知这人恶劣的很,故意骑的超慢,像乌龟爬。
还给她讲了一路的鬼故事,害的她只能抱紧他,把头埋到他后背,一眼也不敢朝路边看。
她扯了扯唇,迎着夜无咎玩味的眼神,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没事,刚才失礼了。”
她刚才看到夜无咎过来,满心慌乱,此时才注意到他的穿着。
他还穿着上午那套衣服,衬衫领口处松松垮垮,锁骨的牙印格外明显,配上破皮的唇角和遍布抓痕的手腕,让人浮想联翩。
其他人也注意到夜无咎的异样。
陆鸣提醒,“夜哥,你嘴角破了。”
大家都是过来人,其他人对视一眼,淡笑不语。
陆景川想起前天两杯就醉的夜无咎,挑眉,“看来咱们夜哥有情况,铁树开花啊!”
夜无咎屈指擦过唇角破皮的位置,“野猫而已。”
陆景川视线扫过他身上牙印和抓痕,眼神窥探。
“是吗?那这野猫胆子不小。”
“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倒不是他一个男人八卦,实在是夜无咎太洁身自好。
他们这个圈子里,他有心上人,只养一个小秘书已经算克制,其他几个哪个没有几个小女友?
连陆鸣大学没毕业都有一个小女朋友。
唯独夜无咎,单身多年,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他是真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把这朵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楚辞抿唇低头,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夜无咎行事从无顾忌,她真怕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夜无咎闻言,掀起眼皮看一眼低着脑袋的楚辞,语气缓慢的开口。
“我怕带出来,吓死你们。”
一波人本来竖起耳朵等着他说是哪家千金,听到他的回答顿时笑开。
“有爱情滋润就是不一样,夜哥也会开玩笑了。”
“夜哥,你现在藏着掖着也没用,喝喜酒的时候,我们迟早能见到嫂子。”
几人虽然玩笑,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以夜无咎的家世,能和他攀上姻亲关系的,左不过那几家,身份绝不会低,拉出来说不定真能吓死他们。
楚辞本以为自己已经把夜无咎得罪死了,以他那蔫坏的性格,指不定怎么阴阳她,没想到他这样轻易含糊过去。
悬着的心落下。
看来,他还是在乎和陆景川这段兄弟情的,不会让他太难堪。
笑闹过后,陆景川作为东道主控场。
“都站着做什么,先坐。”
他微微侧身,让出主位,示意夜无咎坐。
他们这边只剩两个空位,一个是夜无咎常坐的主位,一个是楚辞另一侧的空位。
夜无咎看也不看,径直在楚辞身侧的空位坐下。
迎上大家诧异的目光,他身形慵懒的向后一靠,长腿交叠。
“这里有人预定了?”
众人摇头。
“那是你不乐意我坐?”他歪头看着楚辞,好整以暇。
楚辞保持微笑。
“夜总随意。”
夜无咎脾气古怪,大家最初的惊讶过后,并不在意。
连陆景川都没有怀疑。
一行人陆续落座,楚辞一边坐着准未婚夫,一边坐着新上任的一夜情对象,挺直了脊背,打起十二分精神,如坐针毡。
陆景川看出她的不适应,给她让出一点位置,拆了瓶酸奶。
酸奶是她以前喝惯的口味,不是会所里的,一看就是外面买来的。
细心如斯。
她稍微往陆景川那边挪了点,吸一口酸奶,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温柔一笑。
她回国后的这几天里,陆景川的所作所为几乎称得上无可挑剔。
提前帮她整理好住处,安排好阿姨,每天从陆家赶过来亲自做早餐,记得她所有喜好和小习惯,公开她的身份,带她见亲朋好友。
楚辞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自己的爱意。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意外听到的话,她真以为自己得遇良人。
可现在,这股爱意里夹了一把钝刀子。
不会顷刻间把她的心割的七零八落,却时时刻刻在她心口上细细的磨。
信任一旦崩塌,她再看他对自己的每一分好都带着猜疑。
他是不是也这样给李青柠挑果盘,是不是也这样时时备着李青柠爱喝的饮料,时刻注意李青柠的情绪起伏,细心安抚?
爱意劈成两半,还是爱吗?
楚辞低着头,眼眶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呦,吓哭了?”
夜无咎慵懒侧身斜倚在沙发扶手上,手支着下巴看过来,喉间溢出一丝轻笑,语气轻嘲。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我?”
楚辞抿唇,一秒从刚才颓废的状态抽离,本能抬眼瞪夜无咎一眼。
夜无咎挑眉轻笑,一如既往的恶劣。
陆景川也注意到楚辞情绪不对,低头询问。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无聊?给你选个喜欢的歌听好不好?”
楚辞摇头,放下手里的酸奶,“不用,就是酸奶太酸,不想喝了。”
夜无咎继续嘲讽,“呦,酸哭了?”
“这么娇气,怎么在国外呆六年啊?”
陆鸣大着胆子朝夜无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把嘴闭上。
然后兴冲冲提议,“咱们聊的话题小嫂子肯定不喜欢,不如玩点游戏?摇骰子?”
这游戏简单,楚辞出国前也跟他们玩过,那时候没成年,输了就喝果汁。
陆鸣提玩这个游戏,明显是照顾她,想活跃气氛,楚辞不能不领情。
“好啊。”
今天这局就是为她组的,她一点头,其他人立刻发骰子骰盅。
发到夜无咎,陆鸣抬头看他一眼。
“夜哥玩不?”
他平时都不和他们玩这个,嫌幼稚。
今天大约心情好,这大爷难得点头,陆鸣手脚麻利的给他发骰子。
第一轮,楚辞先报数。
她看一眼自己的骰子。
两个6,一个1,一个2,一个4。
1可以代表任何数字,第一把为了求稳,楚辞报了六个6。
下一秒,坐她下家的夜无咎慢条斯理启唇,“开。”
楚辞默然看他。
六个人,每人五个骰子,一共三十个。
楚辞自己手里就三个了,凑出六个6的概率简直不要太大。
他疯了吧?
果然,众人亮骰子,十一个6。
众人起哄,让夜无咎喝。
男人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抬头瞬间,眼神扫过身侧的楚辞。
墨色的眸子像潜伏在暗处的猎豹盯着猎物,一旦咬住便死不松口。
楚辞后背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这种预感就被证实。
夜无咎根本不管她喊什么,逢她报数必开无疑。
饶是楚辞小心谨慎也架不住他这种野蛮玩法,几圈下来喝了好几杯,玉白的脸颊泛起红晕。
又轮到她喝的时候。
陆鸣惊叫,“夜哥,小嫂子酒量不好,你别故意欺负她。”
夜无咎指尖在骰盅上敲了敲,“我不是也喝了,怎么能叫故意欺负她?”
陆鸣一噎。
确实,他可能纯粹懒得动脑子,所以暴力玩法,只管开。
认真算起来,他比小嫂子多喝一倍有余…
陆景川摇头失笑,端起杯子,“没事,我替她喝。”
他端的是楚辞的杯子,她张了张口想出声提醒,陆景川已经仰头一饮而尽。
楚辞未出口的提醒卡在喉间。
夜无咎唇边笑意凝固。
“替人要喝双倍。”
陆景川好脾气点头,“好。”
接下来几把,夜无咎开的更厉害了。
陆景川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十几万一瓶的酒白开水一样灌下去,硬生生喝撑了。
他无奈苦笑。
“要不我和楚楚换换位置,你直接开我呗?”
夜无咎瞥过来一眼,不疾不徐。
“好啊。”
楚辞输的有点不好意思,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
她站在走廊尽头窗口处,看着远处的漫天霓虹和车流出神。
恍惚间,似乎看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正要探头细看,被人扯住了后衣领。
“开你几把而已,不至于伤心难过到跳楼吧?”
夜无咎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一手插兜,一手拎着她的衣领,清淡的眼神扫过来,放荡不羁。
窗台高度过腰,她只是微微探头,怎么可能和跳楼扯上关系。
这人就是记仇,故意折腾她。
楚辞挣扎,摆脱男人的控制,身体一退,后背抵上墙壁,凉意透过轻薄的衣服漫上后背,让她头皮发麻。
“夜总。”
睡了人后跑路,后来又砸钱失败偷溜。
现在被人堵在墙角,楚辞心虚的不敢正眼看他。
夜无咎看她那怂样,咬一根烟点燃,吸一口,吐出烟圈。
“今天上午跑什么?”
“怕我吃了你?”
他又逼近一步,烟草味混合着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透过来,压迫感十足。
楚辞隔着淡淡的烟雾看向男人锐利的眉眼。
“那晚的事情是我不对,夜总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不妨直说。”
夜无咎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轻易看破她强撑的勇气。
“若我不想放过你呢?你要怎样?”
“一边和陆景川订婚,一边跟我藕断丝连?”
他一手撑着墙壁,将她困在墙角。
“还是和陆景川断了,跟我在一起?”
“嗯?”
最后一个字,夜无咎拉长了语调,嗓音低沉喑哑。
若不是楚辞知道他的可恶,还以为是情人呢喃,温柔缱绻。
男人炙热的目光让她心颤,楚辞偏头咬唇,强撑气势。
“夜总,发生这种事,我有错,您也有错不是吗?”
“是你喝醉了,把我拉到那个房间的,而且还认错人把我…”
总之,她失去理智一时冲动没错,但夜无咎也有责任。
夜无咎理直气壮,“我喝醉,你也喝醉了?”
“我强迫你,你不会推拒?不会喊人?你的亲亲准未婚夫当时就在隔壁吧?”
他把“亲亲准未婚夫”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楚辞想起那天听到的对话,脸一白。
“你这是受害者受罪论。”
夜无咎倏然一笑。
“我,夜氏创始人,身价千亿,喝醉酒在自己房间里失身了。”
“你,刚毕业的无业游民,身价三千万,还有准未婚夫,闯到我房间趁人之危把我睡了。”
“咱俩谁更像受害者?”
楚辞哑然。
确实。
一个落魄的楚氏孤女,若不是陆景川和夜无咎是兄弟,她烧高香都攀不上夜氏的高枝。
想要嫁给夜无咎的名门闺秀排着队能绕京市三圈有余,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不要脸,有了陆景川不满足,还勾搭未婚夫的兄弟。
楚辞不语。
她刚回国就得知一起长大的未婚夫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又莫名其妙惹上未婚夫的兄弟。
未婚夫背叛,昔日好友欺瞒,李青柠当面挑衅,她已经交出全副身家,还被人逼到死角质问,连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没有。
连日挤压的情绪在高压下爆开,一滴清泪从她脸颊滚落,砸在夜无咎手心。
烫的他心口发麻。
一向镇定稳操胜券的男人眼底惊惶,被燃烧的烟头烫了手却浑然不觉,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
“哭什么?”
楚辞哽咽着瞪他,“你们都欺负我。”
明明是两个人的错,她也是第一次,她也失身了,凭什么都怪在她身上。
楚辞身量纤细,复古绿的裙子衬得她肤白似雪,加上裙摆蕾丝的内衬,和蕾丝小礼帽,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一眼瞪过来,泛红的眼尾挂着泪珠,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让人忍不住想再欺负一下。
夜无咎看着她泛着水光的唇瓣开合,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和不满,认真的听着。
等她说完了,才拿出自己随身的手帕把她脸上的泪一点点擦干净。
“好,我的错,我是坏人,不该欺负你。”
他低声诱哄,难得耐心。
人委屈的时候不能哄。
楚辞本来已经止住的泪又想掉下来了。
夜无咎眉梢一挑,“再哭眼睛要红了,等下回去被你未婚夫看出来别怪我。”
楚辞呼吸一滞,把眼泪憋了回去。
夜无咎看她一听到陆景川,眼泪都能憋回去,嗤笑一声,磨了磨牙。
“走吧,小祖宗。”
楚辞抽泣一声,“要不是你我早回去了。”
假惺惺!
夜无咎把熄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又把擦过眼泪的帕子揣兜里,“你还倒打一耙?”
“咱俩谁先招惹谁的?”
楚辞闭嘴。
她承认,那天晚上她固然生气,但也有被夜无咎美色迷惑的成分在。
她心虚。
心虚的楚辞让夜无咎先回去,自己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才回包厢。
刚才的骰子已经收了,陆景川的位置空着,夜无咎坐在主位姿态懒散,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情绪,手中的雪茄明明灭灭。
气氛对比她刚才出去时,明显透着一丝隐秘的尴尬。
陆鸣红着脸挠头,眼神躲躲闪闪,“嫂子,我哥公司临时有事先走了,让我送你回去。”
他显然不擅长撒谎,差点没把做贼心虚写脸上。
楚辞想起刚才在窗口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对陆景川的去向心知肚明。
她提起沙发上的复古珍珠包,笑容依旧。
“好。”
暗处的夜无咎起身按灭了烟起身,“不用。”
他看向陆鸣。
“我刚好要回去,顺路送她一程,你们继续玩。”
他久居上位多年养成的气势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话。
陆鸣想说孤男寡女不太妥当,对上他冷锐的眉眼硬是没说出来,僵硬的点头。
“那也行。”
一句话,把楚辞的拒绝也堵了回去。
她攥紧手里的包,早知道自己开车来了。
怪她,以前被陆景川宠的万事不操心,和他在一起,她永远都是第一位,却忘了,他现在还有一个心头肉。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陆鸣坐在沙发上,眼底透出两分茫然。
“不对啊,夜哥住的地方和楚楚姐刚好相反啊?”
一南一北,顺的哪门子路?
其他人不甚在意的仰头喝酒。
“夜哥房产多的数不清,谁知道他最近住哪里?”
“就是,夜哥什么身份,你还怕他跟你哥抢媳妇啊?”
夜无咎的家世,要不是几人初中,高中机缘巧合一个学校,成了好友,他们几个摞一块也够不着。
何况楚辞。
楚家已然落魄,楚辞说的好听是楚家千金,说的难听就是一个孤女。
除了陆景川那个长情的,谁还拿她当宝贝啊?
陆鸣压下心里的异样,安心坐下。
“也是。”
是他多虑了。
夜哥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刚才那样针对楚辞,一点怜香惜玉都不会,不可能看上她。
…
楚辞亦步亦趋的跟着夜无咎到车库,五颜六色的跑车里,黑色的宾利格外显眼。
她手刚放到后座车门上,男人一个眼神冷冷扫过来。
“我是你司机?”
楚辞默默收回手,“不敢。”
“谁敢让您当司机啊,又不是嫌命长。”
夜无咎拉开副驾驶的门,示意她坐。
“阴阳我?”
楚辞假笑,“没有,只是觉得我不配坐您的贵车。”
“要不我还是打车吧。”
坐他的车,怪让人害怕的。
夜无咎不说话,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
楚辞主动投降。
“坐,我坐。”
她捏紧包包,提着裙摆弯腰上车。
刚上去,包包里的手机响了。
陆景川的电话。
她抿了下唇,接听。
电话那边不算安静,似乎也在开车,有鸣笛声透过手机传过来。
细听,还有人吃零食时塑料袋的响动和咀嚼音。
“楚楚,对不起,我临时有事要回公司一趟。”
楚辞垂眸,“没事,陆鸣跟我说了。”
“你回来之后还没去过老宅,我妈很想你,明天陪我一起回老宅一趟。”
“一整天的时间都给你好不好?”
语气宠溺,宛如哄孩子。
一晚上换一整天,好划算的买卖。
如果他副驾驶的人配合一点,不要“咔嚓,咔嚓的”咬薯片就更好了。
她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头。
宋姨妈养育她多年,对她不薄。
于情于理,她都没有推拒的理由。
“好。”
楚辞刚应声,头顶一片暗影压下,男人俯身压过来,侵略性十足。
她下意识低呼一声,身体后缩。
“怎么了?”
电话另一边的陆景川声音急促。
夜无咎晃了晃手里的安全带,当着她的面插进卡扣,眼神无辜。
楚辞气的咬了下唇瓣,平稳语气。
“没事,车抖了一下。”
陆景川轻笑,“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胆小。”
楚辞没接话。
他又道,“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挂了电话,楚辞瞪眼看着身侧的人,“你故意的。”
夜无咎握着方向盘,启动车子。
“我要开车了,不扣安全带扣分。”
“交通法懂不懂?”
“而且。”他转头看过来,“你好意思说我?”
“没发现自己现在说谎越来越的顺溜了吗?”
他俯身凑过来,唇角勾着笑,“车抖了一下?”
楚辞咬牙。
好贱啊!
想给他一拳。
楚辞偏头,看窗外的风景。
暗色的车子划破黑夜,道路两旁的路灯飞速后撤。
夜无咎行事嚣张,开车却反常的又快又稳,对楚辞这样的晕车人士很友好。
到门口的时候,楚辞已经昏昏欲睡。
夜无咎停了车,侧目看她。
视线从她脸上一点点描摹,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眼。
他目光太有攻击性,楚辞眉心动了动,幽幽转醒,迟钝的解开安全带下车。
“谢谢夜总。”
头也不回,语气敷衍。
夜无咎:“等一下。”
楚辞身形一顿。
刚才在白马会所,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夜无咎尚且没什么顾忌,现在就他们两个,还不知要怎么折腾她。
迷蒙的睡意消失的干干净净。
楚辞僵硬转身,微笑。
“夜总还有事?”
夜无咎一手握着方向盘,斜睨她一眼,抬手透过车窗扔给她一个袋子,冷嘲。
“不会笑就别笑了。”
“大晚上,乍一看以为撞邪了,渗人。”
他落下一句嘲讽,一脚油门离开。
楚辞本能接住扔过来的袋子,再抬头只看到一点红色的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
夜风拂过,她冷的哆嗦一下,低头看去。
隔着透明的塑料袋子,依稀能分辨出是消肿去淤的药膏。
楚辞愣了两秒,后知后觉想起之前照镜子时,身上遍布的红痕,耳尖泛起一点薄红。
不要脸!
次日清晨,楚辞收拾好下楼时,陆景川刚好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从厨房出来。
不远处的餐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早餐。
她扫一眼墙上的古董钟表。
七点半,时间卡的刚刚好。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不是小人之心,提前的半个小时,确实是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他。
陆景川把小笼包放好,笑着抬头和她打招呼。
“早上好,先吃饭,吃过饭我们一起过去。”
“我妈已经念叨好几天了,今天再不把你带回去,我也不用进陆家大门了。”
提起宋姨妈,楚辞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
“怪我,刚回来实在太忙,一直没时间过去。”
“等会儿见了姨妈,一定负荆请罪。”
几句玩笑过后,餐桌恢复静默。
不知什么时候起,从前无话不谈的两个人,似乎除了陆家之外,没半点共同话题。
陆景川看一眼对面低头安安静静咬着小笼包的人,主动带出话题。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老师说学校缺一个大提琴老师,问我有没有意向过去任课,我同意了。”
她国外顶尖艺术学院硕士毕业,获得过不少国际大奖,有实力,履历漂亮,加上老师推荐,十拿九稳。
她那天拿来搪塞陆景川的借口不完全是信口胡诌。
老师确实邀请过她,不过在她回国前就已经联系过了,过段时间流程走完就去学校报到。
陆景川欲言又止,想说他可以养着她,不用出去辛苦工作。
但想到楚辞要强的性子,以及对大提琴的热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也好,工作轻松稳定,是你喜欢的领域。”
“只是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不许拼命,也不许熬夜备课。”
这件事,楚辞有前科。
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只一个人默默躲在琴房练琴,练到手指磨出血泡,练到人疲劳过度晕厥,被送到医院时,落下了严重的胃病。
从那之后,她被接到陆家抚养,也是那时候开始,他研习厨艺,不管她多挑食,他总能做出满足她胃口的饭,多吃几口。
楚辞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郑重点头。
“好,都听景川哥哥的。”
景川哥哥,是她以前常喊的称呼。
陆景川眸底一震,举起牛奶杯,嗓音染上几分愉悦和鼓励。
“那祝我们楚楚,未来工作顺利。”
楚辞举杯,“工作顺利!”
这次,李青柠没来,陆景川理所当然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楚辞看着车门,脑海里不自觉闪过那天李青柠坐在那里笑容灿烂的样子。
楚辞想坐后座。
可对上陆景川期待的眼神,她抿了下唇瓣,低头上车。
系安全带的时候,眼角余光扫过门把手储物盒,眸色一凝,抬手拿起那支口红。
口红明显用过,最近很火的色号。
价值不菲。
陆景川刚坐上车,关上车门。
回头看到楚辞手里的口红,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
他僵硬的扯了扯唇,清清嗓子准备开口解释。
就见楚辞抬手把口红递到他面前,“这个色号,好像是你那个小秘书的。”
“挺贵的,你帮忙还给她吧。”
她神情温和坦荡,漂亮的眸子闪着光,澄澈见底。
陆景川本来想好的措辞立刻卡在喉间。
他接过那支口红,随手放进一旁的储物格里。
“好。”
车子抵达陆家老宅门口。
说是老宅,其实陆家只是近些年吃时代红利发家,房子并不算老。
一栋带着私人花园的米白色欧式宫廷风小城堡。
知道楚辞要来,宋知秋一早就在门口迎接,看到她下车迎上前,拉着她左看右看。
“高了,也瘦了。”
宋知秋摸着她的头,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在外面这么多年,受委屈了。”
楚辞眼眶也有点酸,抱着她,在她肩头轻蹭。
“姨妈,不委屈。”
她母亲是独女,宋知秋不是她亲姨妈,是母亲最好的闺蜜。
当初,父亲意外去世,母亲伤心过度,随父亲而去,小叔一家侵占父母心血,搬去港城,把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她独自扔在京市。
彼时,她刚满十岁,陷在失去亲人的痛苦里无法自拔,佣人欺负她年纪小,监守自盗,玩忽职守,她一场重病,差点死在别墅里。
是宋知秋力排众议,以她和陆景川是娃娃亲的名义,把她接到陆家抚养。
这么多年,陆景川有的,她都有,陆景川没有的,她也有。
在楚辞眼里,妈妈去世后,宋知秋就是她另一个妈妈。
陆景川把礼物提出来,车钥匙扔给佣人,转头看到母女俩抱在一起,马上要哭成一团了,急忙上前。
“妈,楚楚身体不好,最近还倒时差,您别惹她哭。”
宋知秋立刻抹了眼泪,拉着楚辞往屋里走。
“看我,年纪大了,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
她拉着人在大厅坐下,桌上的糕点推到楚辞面前。
“姨妈给你准备了爱吃的豌豆黄,亲手做的,看看味道变了没。”
楚辞其实不饿,但还是捏一块咬下去,眼里还噙着泪,笑容甜美。
“好吃,姨妈做的最好吃。”
宋知秋嗔怪的瞪她一眼,“这会儿开始说好听的了,回来了也不来看看姨妈。”
“早把我这个老婆子忘了吧?”
陆景川晃晃手里的礼盒,“妈,楚楚刚回来有点忙才没来。”
“看,她特意大老远给你带回来的护肤品。”
全是漂亮国那边的奢侈品,根据宋知秋的肤质挑的,满满当当一大堆。
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宋知秋倒是不在意礼物,只是搂着楚辞心疼。
“我们楚楚长大了。”
感动完,看见自己儿子,又笑骂一句。
“快放下吧,还举着它干什么!”
自己这傻儿子,平时看着挺机灵,一遇到楚楚的事儿就犯傻。
她故意嗔怪几句,能真生气?
还没订婚呢,就这么护犊子。
陆景川放下礼盒,笑着在两人对面坐下。
宋知秋疼惜的理理楚辞的头发,“看到你们两个感情好,姨妈也算对你妈妈有个交代了。”
当初她和林婉一前一后有了身孕,所谓娃娃亲只是一句玩笑。
可楚父去世后,楚家小叔眼馋楚父一手打拼下来的家业,几次陷害。
林婉身体本就不好,失去丈夫后精力交悴,身体每况日下,眼看时日无多,只好求到她这里。
她深知婚姻对女人的重要性,怕小叔一家丧心病狂,用婚事毁了楚楚一辈子,求她给楚楚和景川订下婚约。
于是坐实了娃娃亲的事儿,还把手上小半资产设了信托基金,剩余大部分和珠宝,则一起放进银行保险柜,要等楚辞二十五岁,和景川结婚后才能取出。
对于闺蜜的遭遇,宋知秋同仇敌忾。
“等你和景川订婚的时候,姨妈给你小叔也寄一张邀请函,气死那家遭瘟的王八蛋!”
楚辞眼眶又是一红,靠进宋知秋怀里帮她顺气。
“姨妈别气,为了那些人不值得。”
几人叙了旧,宋知秋又忙活着要给楚辞做好吃的,陆景川自告奋勇,去给她打下手。
楚辞想帮忙被推了出来,转头去后花园转转。
这些年,她忙着上课,参加各种比赛,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来去匆匆。
不过几年过去,后面的小花园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
院子里都是她喜欢的花。
她爱的杂。
喜欢绣球鲜亮的颜色,栀子浓郁的甜香,又喜欢紫藤的古朴韵味,于是乱七八糟种了许多。
池塘里的锦鲤依旧是当初那一批,个头大了不少,好几个胖的像猪。
池塘尽头的葡萄树挂满了果子,葡萄架下秋千随风摇摆。
她摘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
楚辞爱吃葡萄,院里这颗是她当年搬进来的时候,陆景川为了哄她开心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名品,酸甜适口。
两人一起种的。
秋千架也是那年搭的。
以前,他们常在院子里玩。
她在河边练琴,陆景川就在石桌旁练字陪她。
坐在熟悉的院子里,呼吸着记忆中的空气。
她闭着眼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回国后一直皱在一起的心终于舒展。
和记忆中一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楚辞没睁眼,任由身后的人按上她的肩,轻轻推动。
秋千越飞越高,猎猎风声拂过耳畔,她的心也跟着上扬下落。
陆景川一边护着她,一边推动秋千。
“怕不怕?”
楚辞睁眼轻笑,“这个高度倒是不怕,就怕这秋千放久了,经不起折腾,塌了。”
她身形随着秋千飞过来,陆景川顺手又推一把。
“那你要失望了,秋千每个月都有人上门保养。”
他怕她回来觉得陌生,这些年,老宅任何跟她相关的东西,都保存的很好。
正午的阳光撒在他含笑的眉眼,里面翻涌的感情烫的楚辞握紧了秋千,避开视线。
“景川哥哥,再推高点。”
陆景川说话算话,陪着她在老宅玩到吃过晚饭才回去。
宋知秋拉着她恋恋不舍,楚辞再三保证以后常回来看她才放人。
回去时候的气氛明显比来的时候轻松。
楚辞抵挡不住宋知秋的热情,晚饭吃的有点多,此时抚了抚小肚子,有点撑。
陆景川看到她的小动作,握着方向盘,勾了勾唇角。
“储物格里有酸奶。”
楚辞胃不好,酸奶有助消化,陆景川身边时常备着。
楚辞轻车熟路的打开储物格,看清里面的东西,眸光一凝,收回手。
“有点撑,喝不下了。”
陆景川太了解楚辞了,一眼看出不对,刚好前方红灯,他停稳车,打开储物格。
里面赫然躺着两瓶西瓜汁,而他时常备着的酸奶,无影无踪。
男人眼底的温柔一瞬间褪去,车厢里气氛凝滞。
绿灯亮起,车子再次启动,
一路上,车内静默。
陆景川几次想要开口解释,都被楚辞岔开话题。
诡异的气氛持续到别墅门口。
楚辞开门下车,“我到了。”
陆景川看着她,眸色深深,欲言又止,“楚楚。”
楚辞打断他,“路上慢点。”
说完,快步走进别墅。
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脆响压住楚辞急促的心跳。
她知道陆景川有个小秘书。
在最初的情绪剧烈起伏后,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的。
只要他还爱她,心里有她,不把人带到面前来羞辱她,她应该当做不知道的。
她没有父母,没有依靠,陆家是她唯一的家,宋姨妈和陆景川是她仅有的亲人。
幼年经历,让她恐惧亲密关系转变,带来的不可控发展。
没了宋阿姨和陆景川,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楚辞上楼,拿着浴袍走进浴室,任由水流冲刷。
温热的水流落下,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就这样吧,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世家联姻向来如此,相敬如宾的比比皆是。
和陆景川在一起,她能拿回父母财产和遗物,有昔日情分和宋姨妈照顾,也许已经是她最好的出路。
她这样的人,不该奢求更多。
黑色的宾利从门前经过。
车厢里,秦助理好奇,“夜总怎么忽然想起搬到这里来住?”
他很早之前就跟着夜总了。
夜总名下的房产多的数不清,这个不起眼的旧别墅,他印象最深。
一个看不出任何优点的老别墅区,却是夜总亲自花了几倍的价钱买下来,又亲自盯着重新装修的。
装修好了也不住,只请人定期打扫。
当他以为夜总已经把这里忘了,他又忽然说要搬到这里来住。
夜总这个人,雷厉风行,目的性极强,从不做无用功。
唯独买下这个别墅。
他自诩夜总心腹,却摸不着头脑。
夜无咎慵懒坐在那,长腿交叠,黑色的意大利纯手工皮鞋锃亮。
他指尖夹着雪茄,目光淡淡扫向窗外的别墅。
别墅二楼的一间房间,窗帘拉着,微光透过缝隙钻出来,显示着主人已经回来。
他没说话,只是掐了烟。
名贵的雪茄只抽了一口,便冒出最后一股烟雾,缓缓熄灭。
秦助理透过薄薄的雾气也看到了窗外的别墅,想起当初买房前做的背调。
“那好像是楚小姐家。”
作为夜无咎的助理,他对夜总的几个兄弟略有了解。
一群花花大少里,陆景川最受夜总看重,也最洁身自好。
听说和落魄的楚家大小姐有娃娃亲,只等小未婚妻回来就订婚结婚。
见惯了圈子里的捧高踩低,秦助理对于陆景川的担当自持十分佩服敬仰。
“陆总对这位未婚妻十分看重,今天陆氏的人来公司谈合作,说他们陆总特意请一天假,回去陪未婚妻了。”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像陆总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楚小姐真幸运。”
一直没说话的夜无咎忽然冷冷扫过来一眼。
“这么欣赏他,要不你去他那上班?”
“我给你写个推荐信?”
秦助理脸一垮。
“不要啊夜总,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
别墅内,楚辞洗完澡,犹豫片刻,还是拿起夜无咎给的药膏涂了起来。
人有点不是东西,但是药膏无罪。
涂完洗过手出来,拿起老师提前给她的教材翻看熟悉。
次日下楼,陆景川照例已经做好早餐离开。
只是这次,早餐口感刚刚好,一看就是刚做好的,冒着新鲜的热气,旁边放了一瓶酸奶。
像是在刻意补偿什么。
钱妈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
这次,楚辞没问,她自己先回了。
“今天陆总来的比平时晚一点,不过看起来挺严肃,做完饭就走了。”
“送他来的司机说,陆总昨晚发了好大的火,还把自己用惯的秘书换了。”
“听说那个秘书一毕业就在陆总身边工作,说换就换了。”
钱妈唏嘘着,把洗好的水果放好,指着里面水灵灵的葡萄。
“这葡萄陆总拿来的,说您爱吃。”
一提起陆景川对她的用心,都不用楚辞搭话,钱妈又感慨起来。
“陆总对外面的人不近人情了些,对您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我干这一行大半辈子,有钱人见过不少,像陆总这样的,头一个。”
在有钱人眼里,给钱不一定能表达心意,这样亲力亲为的用心,才最难得。
钱妈竖着大拇指,脸上带着祝福打趣的笑意。
楚辞附和点头,低头喝着豆浆,没有扫她的兴。
脑海里闪过昨天那支口红和消失的酸奶,大概猜到了陆景川发火的原因。
吃过早饭,楚辞打车去京市音乐学院。
楚辞的音乐老师郑欣是京市音乐大学管弦系院长。
她幼时跟妈妈看过老师的演出,由此对大提琴起了浓厚的兴趣。
爸爸宠她,知道她想学,带她上门求了几次,老师抹不开面子才给她一个机会。
大约是老天赏饭吃,她第一次摸琴,声音就比旁人准,老师爱才,当即拍板同意收了她这个小徒弟。
一带就是好多年。
几年没回国,学校变化不是很大。
楚辞寻着记忆一路走到老师办公室,推门进去。
一入门,熟悉的布局让楚辞近乡情怯的心情散了大半,只余安稳。
老师很节俭,办公室里除了几棵常见的绿植,只有各式各样的琴充当装饰。
楚辞手指从吉他上拂过,琴声惊动了隔壁的老师。
那老师过来看到楚辞,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她,不确定的问。
“你是…楚辞?”
楚辞礼貌点头,“张老师好。”
张老师“哎呦”一声,“我差点没认出来。”
脑子里还是小小一个绷着脸听院长训斥的小姑娘呢,一晃眼长这么大了。
她热情的让楚辞快坐,“你来找院长的吧?”
“不巧了,她今天要招待一个重要客人,恐怕腾不出时间来。”
楚辞疑惑,“什么客人?”
张老师笑的见牙不见眼。
“夜氏创始人,夜无咎。”
“他公司最近在搞慈善,给各大高校捐款,第一个是他母校京北,第二个就是咱们学校。”
张老师说着,又有点纳闷。
“不过,他给母校捐楼就算了,给咱们学校也捐一栋楼,而且指明了要给管弦系,有点奇怪。”
成功人士给母校捐款捐楼的情况屡见不鲜。
这是双方互惠互利的事情,有些学校还会特意安排一个名誉教授的位置,来增加双方的名气。
只是不管是捐款也好,捐楼也好,大家都默认母校那边捐的多一点,以示区别和特殊性。
像夜无咎这种,前脚给母校捐一栋楼,后脚又给其他院校捐一栋楼的情况,很少见。
楚辞见识过他的阴晴不定。
“可能夜总钱多任性。”
张老师眉头舒展,“也对,管他什么想法,反正咱们得了实惠。”
张老师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和楚辞叙旧几句,转身出去。
楚辞坐着无聊,看到窗边的古琴,去净了手,试拨琴弦。
她没有专业学过古琴,父母刚去世那段时间,她性子浮躁,无法自控。
老师说,古琴修心,教她控制情绪的。
本以为多年不碰,早已生疏。
没想到琴声一响,往昔回忆浮上心头,最初的生涩过后,曲调越发熟练。
素手拨弦,一首古曲让她弹的杀气腾腾。
曲毕。
身后传来鼓掌声。
最开始是一个,然后噼里啪啦陆续响起。
楚辞回头,浩浩荡荡一群人堵在门口,不知已经停了多久。
为首的正是夜无咎和老师。
郑欣一生桃李满天下,私下收的徒弟只有两个,其中最得意的弟子,就是楚辞。
一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小徒弟,就止不住笑意,侧头向夜无咎介绍。
“夜总,这是我的关门小弟子,楚辞,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夜无咎一手把玩着手机,一手插兜,衬衫没入腰带,露出紧致的腰线,懒懒掀起眼皮看对面的人一眼。
“一直知道院长有个得意小弟子,天赋极高,没想到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他眸光定定的看着楚辞,如墨的眸子直透人心。
“我不懂琴都能听出杀气。”
“心不静,弹什么都是徒劳。”
楚辞不是咄咄逼人的人,甚至大多数时候,是逆来顺受的。
这是她特殊的幼年经历塑造出来的性格。
但是,她自己可以受委屈,却不能任由别人质疑老师的能力和眼光。
她抬起头,直视夜无咎锋锐的眸子。
“这首曲子名为广陵散,是古琴曲中少有的杀伐之音。”
“夜总不懂琴,不知道情有可原。”
夜无咎终于正眼看她,见她瞪圆了眼睛,像只护犊子的小猫,挑眉一笑。
“你最好不是因为私事,在这里无能狂怒。”
楚辞被说中心事,眼神闪了下。
她确实是因为最近烦心事太多,借琴宣泄情绪。
但是对上夜无咎戏谑的眼神,她不想短了气势,嘴硬道。
“古琴悦己,为什么要拘泥于死物和规矩。”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郑院长看看夜无咎,又看看小弟子,立刻出来打圆场。
她象征性瞪楚辞一眼,转头对夜无咎微笑。
“夜总,楚楚性子直,您别介意。”
楚辞一时嘴快,此时意识到他现在是管弦系的金主,立刻站到郑院长身后,低头不语。
夜无咎看着院长身后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指尖在手机金属边缘处轻轻摩挲。
“不介意。”
“天才嘛,有点傲气和小脾气是好事儿。”
他慵懒站着,刻意拖长了语调,让人辨不出喜怒。
“既然是郑院长的学生,中午吃饭一起吧。”
他习惯下命令,无人敢拒绝反抗。
说完径直转身,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跟着离开。
队伍后面,郑院长拉着楚辞,眼神担忧。
“你和夜总以前认识?”
她这个小弟子,温顺的像个兔子,不是逼急了,从不咬人。
今天说话这么冲,显然是旧恨加新仇。
京市这地方,各种二代像雨后春笋一样往外冒,但大多虚有其表。
真正权力中心的那一波,从不在外界露面,一出现就是在官方新闻里,位高权重。
夜无咎算是其中的异类。
家世显贵却早早出来创业,游走商界,年纪轻轻手握千亿资产。
但这不代表他平易近人。
相反,他脾气古怪,行为嚣张乖戾,毫无顾忌。
刚过易折。
郑欣真怕她小脾气上来,触了夜无咎的霉头。
楚辞看老师担心,握住她的手安抚。
“老师放心,他和陆景川是好友,不会对我怎样的。”
郑欣教导楚辞十几年,自然见过陆景川,更见识过他有多宠楚辞。
闻言狠松一口气。
“那就好,夜家权势滔天,可不要轻易招惹。”
“平时离他远点。”
尤其是夜无咎。
他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只要表现出一点点不满,多的是人替他解忧。
这次的饭局主要是为了捐楼的事情,随行的人除了夜氏高层,就是学校各系领导。
校长和副校长也跟随其中。
仅仅是一栋楼不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但夜无咎的身份却让他们不得不慎重对待。
楚辞一个即将上任,连正式编制都没拿到手的小虾米,自觉站在门口的位置。
人群中心,校长和副校长满脸笑意侧身,让夜无咎坐主位。
“夜总,您先坐。”
夜无咎到哪里都是被捧着的人,理所当然在主位站定。
校长和副校长正准备往他身侧走,却见一直漫不经心的人忽然抬头朝门口看过去。
“郑院长,您也过来坐。”
众人各归各位的身形一顿,齐齐看向门口,又看看神色认真的夜无咎,心里盘算着,他们学院的郑院长和夜总什么关系?
又是特意给管弦系捐楼,又是当众抬举的,一定关系匪浅。
自己以前没得罪过她吧?
只有郑院长茫然看着校长和副校长僵硬的笑脸,分不清夜无咎是真抬举她,还是当着领导的面故意整她。
有校长和副校长在,哪里轮得到她往那边坐?
对上郑老师踌躇的表情和楚辞偷偷瞪他的眼神。
夜无咎微笑转头看向校长和副校长。
“我妈妈很喜欢郑老师,经常看她的演出,难得碰到郑老师真人,替我妈妈刷个好印象,大家不介意吧?”
校长和副校长表情立即多云转晴,“不介意,不介意。”
两人说着,利索的给郑欣让位置,看她的眼神直发光。
“郑院长,快过来坐,别让夜总等急了。”
郑欣暗暗松口气,安抚的捏一下楚辞的手,抬步过去。
夜无咎闲适的站在那,目光懒懒的,“郑老师后面那个小天才也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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