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窸窣声惊醒。
月光里,母亲跪在樟木箱前,背影像尊古老的雕像。
她掏出一叠信纸,在月光下逐张抚摸,断指划过“大哥”的落款时,忽然把信纸按在胸口,像抱着某个沉睡的婴儿。
我摸到枕头下的手册,塑料封皮上还留着母亲指尖的温度。
黎明前,母亲把新织的围巾围在我脖子上,断指在我领口处反复调整:“县城风大,别冻着。”
围巾带着她身体的余温,毛线的纹路里缠着几根稻草,我突然想起她发病时攥着的稻穗,原来每根稻草里都藏着未说出口的话。
“娘,等我考上大学......”我开口,却被她用断指轻轻按住嘴唇。
她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糖纸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响:“快吃,县城买的。”
水果糖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苦,像她藏在樟木箱底的,那些永远寄不出的信。
第六章 褪色的地址(2003 年冬)湘西的冬天像块淬了冰的铁,寒风刮过晒谷场时,连稻草垛都发出呜咽。
母亲坐在八仙桌前,砚台里的墨汁结了层薄冰,她呵出的白气在信纸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我站在门槛处,看着她左手断指捏着毛笔,笔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