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汉子,正靠着断墙根下打盹。
他身边蜷缩着一个小男孩,比草妮儿稍大些,饿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望着我们。
看到同类,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一丝。
我放下草妮儿,靠着另一堵断墙坐下,把她滚烫的小身体紧紧搂在怀里。
那个汉子被惊醒,警惕地打量着我们,眼神浑浊,带着逃荒者特有的麻木和戒备。
“大哥,” 我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嘶哑,“讨口水……娃儿病了……”汉子没说话,目光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又看了看我怀里烧得昏昏沉沉的草妮儿,眼神里掠过一丝同病相怜的黯然。
他默默地解下腰间一个破旧的水葫芦,拔开塞子,递了过来。
那水浑浊发黄,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汗馊气。
但我顾不得了,像抓住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托起草妮儿的头,把葫芦口凑到她干裂的唇边。
就在冰凉的葫芦口触碰到草妮儿嘴唇的刹那——她一直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空洞茫然,而是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极致的惊恐!
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死死地盯住我身后——那片断墙残壁之外的、正在被暮色吞噬的荒野!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濒死般的、尖锐的倒抽气声,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骤然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撕裂了驿站废墟上死寂的空气!
草妮儿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我怀里挣脱!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眼睛依旧死死瞪着那片荒野,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惊骇欲绝,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画!
画!
爷!
来了!
来了——!”
她尖叫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尖锐得刺破耳膜,“撕了!
撕了!
他来了!
他抓我!
啊啊啊——!”
她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小小的手指疯狂地指向荒野深处。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口角溢出白沫,眼神开始涣散。
“草妮儿!”
我魂飞魄散,扑过去想抱住她。
那个靠在墙根的汉子和他的孩子也吓得跳了起来,惊恐地望着发疯般尖叫抽搐的草妮儿,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向茫茫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