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她一页页擦干净,用报纸包着,写好名字,再寄去监所地址。
那年她刚满十九岁,没学历、没靠山,但脑子硬、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白天手上粘胶水,晚上回家还要练打字、做账本题。
有一次想给马自立选书,翻了几本法律入门教材,有些词她也看不懂,就拿小本子记下来查。
她不是为自己学,是想知道他到底在面对什么。
没几个月,她的字从鸡爪印变成了整齐方正,打字速度过百,连会计辅导老师都说:“你学这行,要是早几年,早混出来了。”
她笑了笑,没回话。
她不是要“混出来”,她是要能扛得起一个人。
——而此时的马自立,在狱中第一次体会到“时间比墙还硬”。
每天早六点起床,集训、劳动、按规作息。
他收起了那点耍痞的小聪明,开始安静下来。
白天他扫地、搬砖、拣垃圾,晚上写字、读书,字写得歪,法律看不懂,就一点点记。
狱友笑他:“你还真当自己能翻身啊?”
他不说话,只是回信时写道:“我不想你以后说我不配。”
《我等的人,坐过牢》第七章:撑到崩溃日子一天天过,像往下拧的螺丝,咔哒咔哒,每响一声,杜小念心里就紧一分。
辅料厂月底要赶单,车间从早到晚不熄火,她站得脚肿、手麻,下了班还要赶夜校,一路暴走四十分钟,一口水都舍不得喝。
她晚上回家做账本题,做着做着眼前开始发黑。
她咬了半片藿香正气片,硬是撑完一套试卷。
有人说她疯了。
她笑了,疯了就没人敢靠近她了。
——一个周六,她一大早坐车去了郊区。
镇外有座山,山上有间旧庙,没人香火,全靠善缘维持,路还没修好,一脚踩下去就是泥。
她穿着厂服,拎着一袋苹果当供品,进庙那刻正好起雾,庙里寂寥,连钟声都是虚的。
她在佛前点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头,没说话。
等香烧一半,她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望着远山发呆。
眼泪突然掉下来。
她捂着嘴不敢哭出声,但肩膀止不住地抖。
“我真的……也想做点对的事啊。”
她喃喃地说,“可为什么每一步都像错的?”
一个穿旧布袍的老和尚从偏殿后绕出来,步子轻得像没踩着地,手里拿着一根快烧完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