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护士推门进来,见到里面的情形眼神诧异,苏医生,有位张先生找你。
我裹紧衣服来到医院门口的咖啡店,落地窗被雨水模糊成毛玻璃。
张明远把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时,袖口露出半截疤痕。
我因为职业病发作不禁多看了两眼,他顺着我的视线轻笑,三年前医闹伤的,当时的主治医生姓苏。
我猛地抬头,记忆里那个满身是血还死死护着病历本的年轻律师突然和眼前人重叠。
所以这次,他手指轻点协议上许南秋的签名处,换我护着你。
谢谢你,张律师。
我们同时站起身时,玻璃门突然被暴力推开。
许南秋浑身酒气冲进来,一把拽住我手腕,我说怎么急着离婚,原来姘头都找好了!
身后还跟着叶芷萱。
松手!
我疼得倒抽冷气,他指甲几乎掐进我皮肉里。
张明远刚要上前,许南秋突然暴喝。
你算什么东西!
看来你也知道怎么勾引……啪!
许南秋脸被我打歪过去。
耳光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我抖得像个筛子,掌心火辣辣地疼。
心也像被人撕裂了一样,发颤。
许南秋,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他偏着头突然笑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我说错了吗?
你杀掉我们的孩子,不是为了这个男人?
这次我没能碰到他的脸。
许南秋攥住我手腕反手一推,我踉跄着倒去。
小心!
我撞向叶芷萱,她尖叫着躲到一边,任由我摔倒,手背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蹭出血痕。
那可是我握手术刀的手,是我最珍惜爱护的手。
许南秋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瞬间惨白,婉儿你的手……别碰她。
张明远挡在我前面,声音冷得像手术刀。
故意伤害致人丧失劳动能力,可以判三年。
叶芷萱突然嘤咛一声倒在许南秋怀里,他条件反射般接住她。
我撑着站起来,发现叶芷萱正透过许南秋肩膀对我笑。
悲哀和愤怒瞬间充斥我的心。
我的转过头,拽了拽张明远的衣袖。
走,去民政局。
暴雨中的车队像出殡。
等红灯时,后视镜里清晰可见许南秋正在给叶芷萱披外套,动作温柔得像当年替我盖被子。
看,连老天爷都替我不值。
我摇下车窗,雨水混着眼泪流进嘴里。
咸得发苦,苦得真实。
民政局的白墙刺得人眼睛发疼。
许南秋握着钢笔的手抖得厉害,笔尖悬在离婚协议上方迟迟不落。
工作人员尴尬地咳嗽一声。
先生,后面还有排队的人……他突然抬头,眼底布满血丝。
我们的感情,你真能一笔勾销?
我利落地签完自己名字。
签吧,别耽误大家时间。
钢笔在他手里咔嚓折断。
叶芷萱弯腰捡起许南秋掉落的钢笔,递给许南秋。
但许南秋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带着暴怒。
婉儿!
你是不是怀……闭嘴!
我一巴掌拍在柜台,玻璃震得嗡嗡响。
需要我拿医疗废物处理单给你看吗?
他像被按了暂停键,整个人凝固在原地。
工作人员吓得直往后缩,结婚证从她手里滑落在地。
我弯腰去捡,突然听见许南秋发出像是动物哀鸣的声音。
孩子……我们的孩子……他跪下来抓住我的衣角,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曾经最注重形象的人,现在狼狈得像条被抛弃的流浪狗。
我慢慢蹲下来与他平视。
记得你说叶芷萱比我有趣吗?
现在这里是不是很疼?
但绝没有当时我心里更疼。
许南秋的瞳孔剧烈收缩。
叶芷萱过来扶他,却被一把推开。
他踉跄着扑到垃圾桶边干呕,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叫救护车吧。
我对呆住的叶芷萱说。
毕竟你还要靠这颗摇钱树。
走出民政局时,暴雨初歇。
张明远默默递来纸巾,我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远处传来许南秋撕心裂肺的吼叫,像头濒死的野兽。
我擦干眼泪,把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
现在,终于可以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