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石坝村老油灯下晃动的光晕。
孟凡斜倚着博古架,指尖转着威士忌酒杯:“你这人就像台上了发条的机器!”
琥珀色酒液在杯壁划出蜿蜒的痕,“总不能真打算抱着那些证书,孤独终老吧?”
他话音未落,我忽然想起路铭雨高考前的夏夜,少年也是这样蜷在沙发里,一边刷题一边嘟囔“哥煮的面比泡面好吃一万倍”。
玄关传来窸窣的换鞋声,孟凡的抱怨混着电梯下降的提示音渐渐消散。
厨房瓷砖沁着夜的凉意,我掀开橱柜时,两个青花碗在月光下静静并排——那是路铭雨初中那年非要买的“兄弟碗”,碗沿还留着他偷吃红烧肉时磕出的小缺口。
白水煮面的热气模糊了镜片,我机械地捞出两份的量,直到蒸腾的雾气里浮现出路铭雨吹凉面条的模样。
瓷勺碰撞碗壁的声响在空荡的厨房格外清晰,某个瞬间,仿佛还能听见少年含混的赞叹:“哥,这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面!”
夜风掀起纱帘,碗里的面渐渐坨成一团。
我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终于明白有些习惯早已刻进血肉,就像掌心的老茧,像深夜亮着的第二盏台灯,更像永远多盛一碗的面,盛满无人认领的牵挂。
三十岁生日这天,我站在写字楼旋转门前,看雨丝将柏油马路织成流动的灰绸。
西装肩头很快洇出深色水痕,混着空调冷气渗进皮肤,恍惚间竟像回到小石坝村的雨季——那时我们总挤在漏雨的屋檐下,听奶奶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玻璃幕墙映出我疲惫的倒影,身后是运转如常的旅游公司。
智能系统精准调度着千余趟行程,客服中心的指示灯此起彼伏,却再无人会像小雨那样,举着手绘地图追问:“哥,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天安门的升旗?”
餐厅的经营报表在手机里跳动,几家分店的预约量持续攀升,可再没人会偷溜进后厨,踮脚偷吃刚出锅的潮州粿品。
雨势渐急,我踩过小区斑驳的石板路。
墙角的青苔又厚了几分,信箱上的铁锈爬满了岁月的纹路。
电梯间镜面蒙着层薄雾,映出我眉间未舒展的褶皱。
推开家门时,沙发上还摆着当年和小雨一起挑的恐龙抱枕,绒毛早已磨得发亮。
两套新房的钥匙在抽屉里沉睡经年!
我抚过客厅褪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