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手背上,凉得让人心颤。
杀青灶腾起的白雾里,阿婆正用竹耙翻动青嫩的茶叶,焦香混着草木气扑面而来。
李庆的目光被灶边木架上的油纸伞攫住——湖蓝色伞面褪成了月白,伞柄处缠着圈褪色的红绳,绳结旁隐约可见“欢”字刻痕,是他大二那年在精品店买的DIY套装,两人窝在图书馆角落刻了整整一下午。
她总说他手笨,刻刀总打滑,直到他不小心划破食指,血珠渗进木纹,她慌忙掏出手帕替他包扎,手指绞着红绳绕来绕去,最后打成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这样就不会丢了。”
此刻他伸手触碰伞骨,金属杆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像她当年替他包扎时,手心里渗出的薄汗。
“这伞啊,那姑娘上个月落的。”
阿婆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竹耙翻动茶叶的沙沙声里,她的客家话带着温软的尾音,“她说等个人,等不到就把伞留给茶树挡雨。”
李庆喉间一紧,看见伞尖滴落的水珠正砸在杀青灶边缘,瞬间被高温蒸成细小的水雾,消散在弥漫的茶香里。
他突然想起去年秋天她发的那条微信:“茶田的桂花开了,你闻得到吗?”
那时他正对着相亲对象的照片皱眉,随手回了个“在忙”,却没看见她随后发来的照片——满树细碎的黄花间,她的指尖捏着片茶叶,叶面上凝着的水珠,像颗不会坠落的眼泪。
山风突然转急,吹得茶枝沙沙作响。
李庆攥紧伞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不过胸腔里翻涌的钝痛。
远处的茶田在雨雾中起伏,像她穿旗袍时腰间的褶皱,柔软而遥远。
他想起她说过的杀青工序:茶叶要在高温中翻滚,直到失去鲜绿的锋芒,蜷成沉默的螺。
原来他们的故事,早在他转身的那个秋天,就已经开始了杀青,而他此刻才读懂,那些被他忽略的等待,都是她在时光的热灶上,为他绽放过的最后温柔。
第十五章 深夜的笋粄摊凌晨两点的腌面摊飘来葱花与猪油的香气,路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蛋黄。
李庆攥着湿透的伞柄拐过巷口,忽见新开的笋粄店亮着暖黄的灯。
玻璃柜里,翡翠色的艾草青团整齐码放,顶端点缀的桂花蜜在灯光下泛着琥珀光,像极了余欢去年给他织的那条围巾上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