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从老爷子所在的机关大院出来,路过西城区的时候,想到了姜穗穗。
大晚上的拎着两个包就搬出来了,真是有够果断的。
活的乱七八糟的。
身上却带着莫名其妙的勇气。
他拿起手边的大河日报,上面的夹缝里刊登着一段声明。
“小周,去第三棉纺厂家属院。”
距离棉纺厂家属院的大门还有几百米的地方。
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这么坐在马路牙子上,双手撑在后面,仰着头看着树叶,露出白皙光洁的脖颈。
还是那身白衬衣绿军裤,只是头发都盘在了发顶。
几缕碎发湿答答的贴在额头上,带着几分撩人的欲。
姜穗穗正在吹风,猛然听见刹车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灰尘扑到脸上,她用手扇了扇脸前的灰尘。
抬眼,正瞧见傅衡坐在车里,一脸的沉静。
她拍了拍屁股起身,有些惊讶。
“傅团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傅衡从手边拿起报纸,从车窗朝她递了过去。
没说话。
姜穗穗站在距离车窗四五十厘米的位置,明白了他的意思。
接过报纸,就去找她昨天登记的那份声明。
看到了以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效率真高。”
她感叹。
傅衡目光盯着她鼻尖的薄汗,目光扫到被她摆了一地的锅碗瓢盆,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上车。”
他淡淡开口。
姜穗穗啊了一声,副驾驶上已经下来一个警卫员,在帮她拎东西。
“去哪儿啊?”
“顺路送你回去。”
傅衡视线没在看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
姜穗穗带着纳闷上了车。
傅衡突然对她态度转变的好快啊,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她带着疑惑一直等着车子载她到了家属院。
等警卫员帮她从车上卸东西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双腿交叠的坐在车里,垂眸工作的傅衡。
再次感叹。
真是个极品啊,这大长腿,这宽肩窄腰的。
有点儿想生扑怎么回事儿。
特别是他身上这股淡淡的劲儿,真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车门还没关,她顺势又坐上了车,往傅衡的位置又坐了坐。
然后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小声的问他。
“傅衡,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傅衡视线从手里的文件上挪开,看向那张娇媚的小脸,淡淡的开口。
“你猜?”
姜穗穗盯着咫尺间他黑漆漆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没有喜欢,没有挑逗,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看不明白的情绪就不要看好了。
“我就不猜~”
仰着下巴她娇娇的怼了他一句,带着小女儿的撒娇的姿态,然后下车关车门一气呵成。
不说拉倒。
她且忙着呢。
傅衡坐在车上,透过车窗去看那个娇小的背影,嘴角勾出一丝浅笑。
真是一如既往的果断。
“回军区。”
车子启动,两辆军用吉普车驶出家属院。
家属院里树荫下,几个摘菜的大娘望眼欲穿的看着车消失在视野里。
“真气派,新搬来的那个到底是啥身份啊?前天是周警官来,今天这又来了两辆军车。”
“说是烈士孤女,好像叫姜什么穗,她爸妈和周警官是同事来着,我听王蓉说是因为养父养母把她嫁给姓一个瘸子,她气不过搬出来了,那个瘸子姓傅,家里好多大官。”
“是不是叫姜穗穗,我看今天的报纸上有个断绝关系的声明,就是姜穗穗,不会是她吧。”
“应该是吧,这么大的排场,你说她那个姓傅的瘸子未婚夫,不会是上面那个吧。”
“我看你是看见两辆军车就发懵了,那是咱们小老百姓能接触到的人物吗,再说了,那样的人家,别说是个瘸子了,就是个老头,谁不愿意嫁。”
“咱们常委也有个七十来岁了,快退休了吧....”
“快别说了,我看你是想挨批斗,啥都敢八卦!”
“这不是我说的,是王蓉她自己琢磨的,那天她回来搬家给我说的。”
“....”
姜穗穗把东西卸下来以后,累得其仰八叉的,但是现在床上的被子还没着落,她拖着两条灌了铅一样的腿。
去供销社买了弹好的棉花和被面,理子,拿到裁缝店。
被子要第二天才能做好,不得已她只能再住到招待所,因为红枣的缘故,她每晚还要多掏一块钱的清扫费。
钱花的她心疼。
晚上她盘腿坐在床上。
从包里拿出本子,一一记下自己买东西花的钱,一天光添置家具就花了三十多块钱,还没开始给自己做衣服。
光做被子,布票就花了一半。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吓得她一激灵,赶紧把钱和东西都放到包里。
红枣原本窝在床边,听见动静也直起了身子。
“谁?”
“姜同志,我是小周,我们团长让我来给你送钱。”
姜穗穗起身把门开了一个缝,门后的保险链并没有解开。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什么钱。”
“政治部把你父母的抚恤金,还有你在文工团工作三年的工资都要回来了,我们团长让我给你送来。”
两个鼓囊囊的牛皮纸包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么快?
政治部的人不是说,要一个月左右吗,这才两天吧。
“怎么送到你们团长那儿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小周再次感叹团长的未卜先知。
这些答案,团长派他来之前,已经给他说过答案了。
“团长说,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电话。”
姜穗穗接过两个大钱包。
有种...被大佬罩住的感觉。
他到底几个意思啊。
“哦,那替我谢谢你们团长。”
“怎么谢?”小周说完又连忙解释,“这是我们团长的原话,不是我说的。”
怎么谢?
怎么有种被撩的感觉,但是想想傅衡那张毫无感情的脸,实在和撩她联系不到一起。
“改天...我请他吃饭。”
改天的意思就是,我说哪天就是哪天。
拿着钱,姜穗穗被傅衡的模棱的态度搞得抓耳挠腮的,很快她就又忘了这回事儿了。
因为两包钱,加一起足足有两千五百多。
这么多钱,直接把她砸的晕乎乎的。
生活....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