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华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躺在地上的女儿,心中猛地一痛。
“卫国,外面是傅团长的驾驶员,说是傅衡安排他在这儿保护姜穗穗。”
顾卫国目光一滞,阴狠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想到昨天晚上姜穗穗单独被傅衡叫出去谈话,还有傅衡亲自去火车站接她的事儿。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答案。
怨不得这小贱人,这回回来这么嚣张。
还闹着退婚,感情是攀上傅衡了。
“愣着干什么,不赶紧把地上收拾收拾,还有你个小杂种,竟然偷袭老子!”
顾卫国这会儿不敢再得罪姜穗穗。
但他的气不能不撒。
他的目光落到了一边的顾漫漫身上。
朝着她走过去,还没碰到,就被赵文华跪在地上挡住了。
“卫国,漫漫她不是故意的,你别打她...她...她正在议亲呢。”
赵文华眼睛上的肿胀还未消。
哭起来整个面部都是扭曲的。
姜穗穗原本想开口拦顾卫国。
但想到顾漫漫刚刚假装被自己推倒的事儿,转身就上了楼。
楼上她的行李被扔到了二楼杂物间,里面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
好在她贵重的东西都放在身上。
包里也只有一些衣服鞋子,和洗漱用品,虽然没什么好衣服,但她现在也没钱置办新衣服。
她蹲在地上把衣服上的灰抖干净。
装到了自己的行李袋里。
这个家她是一天都不想待。
政治处那边说,只要情况属实,他们会派人上门问顾卫国要回她父母的抚恤金。
她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拎着两个大包裹下了楼,在顾卫国邪恶的凝视中上了门口的车。
驾驶员也没说什么,见她出来了,直接打开车门。
姜穗穗给她说了个大概得位置,到附近找了个最便宜的招待所住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姜穗穗就拎着包往棉纺厂的家属院过去。
昨天她来的时候,正是上午的工作时间,大院里没什么人,这会儿才七点多,大院里不少人都推着车子要出门。
人来人往的。
姜穗穗走到门口,正好隔壁有一对夫妻出来,看着三十来岁的样子,男的推着个自行车。
女的剪着利落的齐耳短发,手上带着袖套,一身蓝色的确良工装。
“你是王大姐侄女吧?”
女的挎着包走过来。
姜穗穗掏出钥匙打开门,笑着回答。
“对,我来打扫一下房间,这两天就搬进来了。”
王大姐是赵营长的姐姐,王大姐已经调到别的单位了,原本棉纺厂是要把房子收回去的。
是赵营长联系了她父母原来的工作单位,让那边的工作单位和棉纺厂协商,每个月五块钱的价格租给她,但也只能租一年。
一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她找个工作了。
“我叫白霜,这是我老公宋乾坤,我们俩都在旁边棉纺厂做工人,你要是有什么重物件要搬,就等我们俩下班,我们帮你,要是要用什么东西啊,扫把,盆什么的,你就去隔壁,问我妈借,千万不要客气啊,妹妹。”
白霜说着拎起地上的大行李包,帮她往里面拎。
“王大姐上个月刚搬走,她还来给我说你的情况,说你爸妈都是烈士,养父养母对你不好,要把你嫁给个瘸子,你不愿意就搬出来住了,咱们新时代的女性,就要像你这样,敢反抗包办,到时候你就把烈士证往堂屋里一贴,就是小偷来了都绕着走。”
白霜把东西帮她放到了堂屋里。
“谢谢姐,我一个人住,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们了。”
“客气啥,都是邻居,你记得去梧桐街道刑警队一趟,那里的周警官,说是你爸妈的同事,来了好几趟了,看你回没回来。”
白霜说着给小姑娘摆了摆手。
家里没有什么能招待的,姜穗穗送这位热情的白大姐出了自家门口,看她坐上了自行车,才折返回家里。
虽然她是天崩开局。
但姜穗穗的这个烈士孤女的身份,真的给她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特别是他爸的战友,每一个都很热情。
赵营长更是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白霜坐在丈夫的自行车座上,路上见到了同一个大院的同事。
跟她说王大姐的侄女已经来了。
“咋样,长得漂亮不,听周警官说,他妈妈当初是他们刑警大队的警花呢。”
“咱们整个棉纺厂都找不到她那个模样的,标致又水灵,人看着柔柔弱弱的,真不像是能在藏区呆两年的。”
“晚上下班,咱们去她那儿坐坐,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
姜穗穗把东西放到家里,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帕子盖住口鼻,当成口罩。
两室一厅一厨的格局。
每一个房间都很小。
卧房里,床挨着的两面墙壁都贴着旧报纸,一个书桌靠着窗户放着,一个柜子放在床角。
都是黄漆木的颜色。
简简单单,但胜在采光很好。
土砖铺地,白漆摇摇欲坠的要从墙上下来。
每一个房间都不大,但最基本的家具都是有的,虽然有些破,但是和藏区住的地方比着已经很好了。
她一整个上午都在打扫家里的卫生。
因为她还没去棉纺厂的街道报到,家里是没有水也没有电的。
她就先去隔壁白姐家打了水,把家里的桌子凳子都擦了一遍。
下午的时候,她把红枣放在家里,自己去了一趟棉纺厂的供销社。
棉纺厂属于比较好的单位,所以供销社也比她在藏区见到的那种好得多。
抬眼望去,一个有一个连着的柜台,四周围成一个圈,中间也围成一个圈。
圈外是顾客,圈里是拉着脸的售货员和琳琅满目的商品。
姜穗穗先去了卖盆的柜台。
问售货员要一个搪瓷盆和暖水壶。
售货员抬眼看了她一眼。
“有工业票吗?”
“啊?工业票?”
姜穗穗从穿过来就在藏省生活,住的是单位分配的房子。
她去的时候,里面水壶盆这一类的生活用品都是有的。
她工作的地方偏僻,到县里也麻烦,其实她没有正经的逛过供销社。
她包里有粮票,糖票,肉票,蛋票,独独没有工业票。
“陶瓷盆和暖水壶都需要工业票,陶瓷盆最便宜的一张工业票加二块钱,暖水瓶两张工业票加三块钱。”
“买不买?”
姜穗穗没想到独立第一天,连个陶瓷盆都买不起。
“有没有不要票的。”她小声的问道。
以她这两年去供销社买东西的经验来说,这里的售货员个个都把自己当大爷,一句话说不好,是真不搭理人。
“有,那边陶瓷的。”
最后姜穗穗一块五买了一个白色的陶瓷洗脸盆。
又买了洗澡的肥皂,洗发膏,牙刷,牙膏,毛巾,洗漱用品买好,又买了些厨房用的锅碗瓢盆。
买一样就从本子上划掉一样。
供销社里没有现成的被子卖,要现买棉花弹好以后,扯了被子和里子做。
姜穗穗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弹棉花的地方,大脑一片空白。
做被子??
她连饭都不会做,怎么可能会这玩意儿。
“哥,咱们这儿有没有给做被子的地方。”
“北面红星裁缝店,拿着东西过去。”
她身上挂着的东西太多,仿佛一个小型的圣诞树,实在是弄不动了。
她想着先送回家。
初秋的下午,三点钟的太阳不算大。
姜穗穗走的一身的汗,找了个不碍事的树下面,把身上的东西一点点卸下来。
然后坐了下来,深呼一口气,让自己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