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
“长卿,”他在廊下停住,苍鹰般的侧脸被暮色切出冷硬的轮廓,“你可知,这把火会烧掉多少文明?”
他抬手往殿外一指,我看见远处的兰池宫正在暮色中下沉,廊柱上的漆画被火光照得明明灭灭,那是上周刚让人重绘的《大禹治水图》。
“老将军,”我解下被烛泪弄脏的玉佩丢进廊下积水,看着它沉向游鱼不惊的池底,“乱世需用重典。
当年您灭楚时,可曾顾惜过郢都的编钟雅乐?”
王翦的喉结动了动,我这才发现他鬓角新添了大片白发,像秋霜落在老松枝头。
他转身时,铠甲上的铜片相互撞击,惊起一群栖息在廊檐下的蝙蝠。
那些灰扑扑的影子扑棱着掠过我眼前,我突然想起蕲南战场上,楚军的黑色战旗也是这样遮天蔽日地压下来。
“项燕自刎前,”王翦的声音从阴影里飘来,“曾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当时我以为不过是败军之将的妄言,如今看来..……”他没有说完,脚步声渐远,只留下一串潮湿的血点——他的旧伤又在渗血了。
我站在廊下,直到月亮爬上椒房殿的飞檐。
远处传来太仆寺的马嘶,夹杂着隐隐约约的竹板声——那是宫正署在责罚失仪的宫人。
袖中传来竹简的棱角触感,我这才想起今早塞进袖口的《商君书》残卷,书页间还夹着一片楚国的橘叶,是去年使者从故楚郢都带回的贡品。
指尖摩挲着橘叶的纹路,我忽然想起淳于越被拖出殿时,眼中那团将熄的火。
咸阳宫的夜风吹散最后一丝烛香,我摸出腰间新换的玉珏,在月光下看清了匠人新刻的铭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珏身冰凉,刻痕却硌得掌心生疼,像极了嬴政方才按在我肩头的力道——那看似轻柔的一按,实则藏着让我必死的决心。
深吸一口气,我将橘叶揉碎扔进池子里。
游鱼受惊般散开,水面倒映的冕旒碎成千万片,又在涟漪平息后重新聚成嬴政的脸。
他永远都在那里,在玉珏的铭文里,在燃烧的竹简中,在每个秦人仰望的方向。
而我,不过是他手中的刀,是这架庞大机器里的一枚铜钉,无论愿意与否,都必须钉进历史的石壁,任岁月将棱角磨成齑粉。
转身走向府宅时,街角传来童谣声,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