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我的手指滴在地上,很快积成一小洼。
“说起来,”赵玉真忽然凑近我,“你在虞国过得如何?
听说老可汗死前最喜欢用烛泪滴宠妾的背?”
我浑身一颤。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老可汗带着羊膻味的呼吸,帐篷里此起彼伏的狞笑,还有皮肤上永远消不掉的烫伤疤痕。
萧逸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陛下心疼了?”
赵玉真眯起眼睛。
“朕只是嫌脏。”
萧逸扔开染血的针,掏出帕子擦手,“爱妃继续吧,朕前朝还有事。”
他转身时,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向前:“萧逸!
当年你说出使虞国就回来就娶我,我在家里等了你三百二十一天!
你——”龙纹靴底狠狠碾在我脸上,我听见自己鼻骨断裂的声音。
“闭嘴。”
萧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不配提当年。”
脚步声渐渐远去。
赵玉真蹲下来,用帕子擦我脸上的血:“真可怜。
不过更可怜的还在后头呢。”
她指尖用力,在我脸上掐出月牙形的血痕,“区区村妇,也配与本宫共用一张脸?”
我透过肿胀的眼睑看她,这个与我有着相似五官的女人,此刻眼里淬着毒光。
“殿下。”
一个穿杏色衣裙的婢女突然跪下来,“奴婢听说西市新开了家醉仙楼……”赵玉真忽然笑起来,抽出侍卫的佩刀,冰凉的刀背拍打我的脸颊,“给你找了好去处呢。”
刀锋一转,我右脸突然剧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左边也划了!”
她兴奋地指挥,“对,交叉着划!”
刀刃在骨头上刮擦的声音异常清晰。
我数到第十七刀时,听见那婢女谄媚道:“等烂肉结痂了,戴着面纱倒能充个美人。
等恩客掀了面纱……”满室顿时响起窃笑。
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烧着,我能感觉到血顺着下巴滴落。
我的脸已经不再是脸,而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恍惚间,我想起在虞国的最后一日。
虞国国破的消息传来时,整个王庭乱作一团。
我跪在老可汗脚下,抓着他的衣摆哀求:“我只是被逼替嫁的棋子……求您放了我……我的故国还有人等我……”老可汗枯瘦的手掐住我的下巴,眼里翻涌着疯狂:“不祥之人!
若非你替嫁入宫,虞国怎会遭此大劫!”
他拔出匕首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他却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嘶声道:“有人用我皇孙的命,换你服下‘相思红颜散’。”
冰凉的药汁灌入喉咙时,他最后的话如同诅咒:“做鬼了记得——冤有头,债有主。”
“啪!”
赵玉真的巴掌将我从回忆中抽回现实。
她揪着我的头发,强迫我看向铜镜——镜中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刀痕交错,狰狞可怖。
“真期待萧逸看到你这副模样,他一定很高兴。”
她甜腻地笑着,指尖在我的伤口上狠狠一按。
我咬紧牙关,冷汗混着血水滚落。
我就要死了。
迫不及待杀我的人,正是当年说要娶我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