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勾——美其名曰“体力补偿”。
最妙的是老张,总将饭票撕成两半,说“一顿吃半勾,省钱娶媳妇”,谢师傅却假装没看见,照样给足分量:“傻小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攒钱。”
十一月的梅城飘起冷雨,食堂后窗的小花坛蔫了大半,谢师傅却在墙角摆了个破搪瓷盆,里面泡着发了芽的土豆:“留着炒土豆丝,比青菜经吃。”
我们知道,他儿子的学费还差二十块,正变着法儿省伙食费。
于是次日,小李从码头带回半筐别人不要的小鱼,老张翻出压箱底的五香粉,我将母亲寄来的干辣椒全倒进厨房——那顿香煎小鱼配辣椒,辣得人眼眶发热,谢师傅却红了眼:“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做得还香。”
饭盆里的江湖没有刀光剑影,有的是谢师傅抖勺时的“偏心”,黄阿姨藏在菜里的半勺猪油,还有我们故意多画的饭勾。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食堂窗台,谢师傅开始盘算买煤球,我们则在宿舍偷偷攒粮票——不为别的,就为让这个装满烟火气的小江湖,在寒冬里多飘些暖意。
某个起雾的早晨,我见谢师傅蹲在桂花树旁,用旧搪瓷缸给树苗浇水。
他腕上的疤痕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条沉睡的鱼。
黄阿姨说,那是他去年救实习生时留下的,可他自己总说:“没啥,比锅里的油点子疼不到哪儿去。”
话音未落,老张的搪瓷盆已磕在窗口:“谢师傅,今儿的肉片该多两块罢?
我昨晚帮您劈了三捆柴呢!”
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饭盆里的肉片在晨光中泛着油光。
这江湖,原不是刀光剑影的江湖,而是藏在半勺猪油里的江湖,是浸在甜酒蛋香里的江湖,是几个光棍与一位师傅,在煤烟与饭香里,彼此温暖的江湖。
正如谢师傅常说的:“饭吃得香不香,不在于盆里有几块肉,而在于跟你抢肉吃的人,是不是把你当自家人。”
第四章 冬天的电饭煲一九九二年的冬是个狠角色,梅城刚进腊月便飘起冻雨,食堂青瓦上结的冰棱,将谢师傅的蓝布围裙都冻出了硬边。
他蹲在灶台前拨拉煤球,火星子溅在腕上的烫疤上:“老家捎信说,老爹的风湿腿又犯了,得回去一趟。”
说时不敢看我们,火钳将煤块戳得噼啪响——我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