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发烧到40度,母亲也是这样别过脸,偷偷抹泪,然后半夜开车去二十公里外的药店买儿童退烧药。
巫伟忽然站起来,藏蓝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崩开了。
他从裤兜掏出个信封,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这是六万八,加上我刚拿的奖金,一共八万三,首付够了......”任萍按住他的手,把孕检单轻轻推到父母面前。
阳光穿过落地窗,照在单据上的“胎芽0.8cm”字样上,像落在春雪上的第一缕阳光。
母亲忽然伸手摸了摸那行字,指尖颤抖得厉害,任萍这才发现,母亲的无名指上,还戴着结婚时父亲送的银戒,款式和自己的那枚惊人地相似。
<“明天去医院建档吧,”母亲的声音轻得像叹气,“我认识个产科主任......”任父重重哼了声,起身走向书房,却在经过任萍身边时,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像小时候她学自行车摔倒时,那个欲言又止的安慰。
窗外的玉兰花又落了一片,飘进开着的相册,盖在三岁女孩的笑脸上。
任萍忽然握住巫伟的手,发现他掌心全是汗,却依然紧紧攥着那叠纸币。
她想起楔子里的词:“他藏三分胆,她占七分柔”,此刻才明白,原来剩下的九十分,都藏在这满屋欲言又止的沉默里,藏在父母转身时微颤的背影里,像深埋地下的种子,终将在春日里,长出新的枝叶。
第四章:玉镯与支票的重量落地钟敲过十二下时,任萍被书房漏出的争执声惊醒。
她光着脚贴在门板上,听见母亲压抑的啜泣:“你当年追我时,不也在工地上搬过砖?”
父亲的烟斗重重磕在玻璃镇纸上:“可我们那时候没孩子!
你看看那小子,连婚房都要贷款......贷款怎么了?”
母亲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你第一套房子不也是贷款买的?
那时候我大着肚子还在挤公交......”任萍听见抽屉被拉开的声响,接着是父亲的叹息:“我只是怕小萍走弯路......”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走廊地板上织出竖条纹。
任萍摸着腕间空荡的皮肤,想起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扎着麻花辫,站在脚手架前,手腕上戴着那枚青玉镯,笑容比现在明亮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