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巷内,摄政王府的乌金檀木马车并未挪动,谢临渊端坐在隐秘的黑暗里。
江初月皮肤很白。
突显地她脸上的红色巴掌印格外鲜明。
谢临渊摩挲着大拇指的墨玉扳指,忽地开口:“去查查,谁打了她。”
暗卫悄然而至,恭敬道:“是。”
——
萧府的马车缓缓行驶。
宝珠歪头思索,脑海里浮出摄政王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墨玉扳指,是宝珠当初亲自送到摄政王府的谢礼。
没想到一枚不太值钱的扳指,摄政王居然还戴在手上。
宝珠忍不住说:“小姐,摄政王好像很喜欢你送他的礼物。”
江初月不在意摄政王,她掀开车帘,吩咐赶车的马夫:“去南山陵。”
马夫调转方向,马车前往京城的南山陵。
南山陵,是庆国为国捐躯的将领们的埋骨地。江初月今日被萧戟打了一巴掌,心情郁郁寡欢,她想去南山陵看看自己的父母。
山风吹拂,绿草连天,江初月让宝珠在外头等候,自己则是缓步走到父母的墓碑前。
江家父母是合葬的,共用一个墓碑。
当年他们为了掩护萧戟的父亲撤离,拼尽最后一口气拼命杀敌,死的时候尸骨不全,只送回两具残躯。
江初月跪坐父母的墓碑旁,额头依恋地贴靠在墓碑上。
如同小时候依偎在父母怀里那样。
挨着墓碑,好像又能拥抱最爱她爹娘。
江初月眼圈湿润,她轻声说:“爹,娘...我真的不想再喜欢他了。他已经有了爱人,还会有孩子。在他心里,我只是他悉心照顾的妹妹。”
“娘,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你牵着我的手,指着院子里正在练剑的爹。娘,你说等我长大以后,定要找个和爹一样伟岸的男子当夫婿。我想,我找不到了。”
“我很难受,我很痛苦,为什么偏要喜欢他...”
南山陵山风吹拂,树叶婆娑。
江初月孤零零地挨着父母的墓碑,自言自语说:“我好想你们,你们怎么不给我托梦...是不想我吗?还是在人间寻找姐姐的尸骨...”
江初月泪眼朦胧。
她心脏闷得难受。
山里的鸟儿累了,可以回巢;十姨娘姜氏累了,还有萧戟。
可江初月好像什么都没有,江家满门只剩她一个,她只能自己悄悄地用刀子割去对萧戟的爱,她的心事只能说给冰凉墓碑听。
没有外人,江初月偷偷哭了好久。
她泪眼朦胧中,忽地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江初月抬起头,隐约瞧见绿草那头走来一道朦胧的影子,她没看清,下意识喊了一句:“娘?”
等那人走近,江初月才看清,是两鬓斑白的萧老夫人。
江初月忙胡乱地擦去眼泪,踉跄着站起来:“祖母...”
萧老夫人摸了摸江初月红肿的右脸,浑浊老眼噙着泪,嗓音沙哑哽咽:“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山里风大,快跟祖母回府。”
萧老夫人拉住江初月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山里很冷,江初月的手冰凉。
萧老夫人的手很温暖,包裹着江初月冰凉的手,温热的温度传过来。江初月心里泛酸,哑着嗓子又喊了声:“祖母。”
一滴眼泪掉落,接着是第二滴水,第三滴...江初月扑进萧老夫人怀里,泣不成声。
萧老夫人轻拍江初月单薄的背脊,柔声道:“跟祖母回家。”
江初月感觉自己那颗摔得七零八碎的心,缝缝补补,好像又恢复了生机。
...
回到萧府,已经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