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那头颅的面容模糊不清,却分明戴着天子的玉冠。
他独自立在殿中央,火光映亮了他的侧脸,依旧清冷疏离,可眼底却凝着从未示人的癫狂。
是凌渊。
明知是梦,却仍被恐惧攫住心神,我提起裙裾仓皇奔逃。
眼前光影流转,如走马观花,待回过神来,竟已站在十六岁那年的上元灯会上。
灯火煌煌,人潮如织,可兜兜转转,还是撞见了他。
正值弱冠之年的凌渊一袭玄紫长衫,在人声鼎沸间,将一盏彤红莲花灯递到我手中。
那灯做得极精巧,瓣瓣分明,连花蕊都描了金粉,在烛光下莹莹生辉。
然而十六岁的我垂眸瞥了一眼,心底冷笑。
纵使失了父皇宠爱,我仍是尊贵的四公主,天下奇珍,何愁无人捧到眼前?
这盏灯,又算得了什么?
指尖一松,灯便落了地。
最后入梦的,是他怔然的神色,与渐行渐远的背影。
凛然如他,永远波澜不惊,何曾有过这样的神情?
我怕不是癔症了。
梦魇缠身的我被冷汗浸透,蜷在鸳衾间发抖,恍惚中察觉到阵阵暖意,眉头逐渐舒展,忍不住溢出一声叹息。
“别动。”
昏昏沉沉睁开眼,却见凌渊已褪去婚服中衣,将我紧紧锢在怀中。
喉结在我额前微微滚动,呼吸灼热。
我僵着身子,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手上——那本该执笔批阅奏折的十指,此刻正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扣在我腰间。
修长如玉,骨节分明。
与梦中提着血淋淋头颅的,是同一双手。
也是当年上元夜,执灯递向我的那双手。
“首辅大人……趁人之危……”我齿关打颤的嘲讽消散在骤然贴近的温热里,凌渊的额头抵住我的,这个过于亲昵的姿势让未尽之语都化作慌乱心跳。
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嗓音里压着奇异的沙哑:“殿下这般糟蹋身子,不如让臣焐热了。”
我自知无力推开他,迷蒙间枕着雪中春信的香气再次陷入了沉睡。
再醒来时,窗棂已透进丝丝晨光。
凌渊倚在床边阖目小憩,朝服未换,发冠未除,右手还按着我的被角。
他……莫非是刚下朝便赶回来了?
那过于锐利的眉眼在睡着之后没有了平素的棱角,温和又明晰。
可这般温驯模样,反倒比梦中更叫人惶惑。
“公主殿下该进药了。”
听见